但不撤又能如何?撤,可能会败,不撤,马上就会败。
面对河东军的猛攻,平卢军坚持不了两日。
这是两难的选择。
或者说,平卢军根本没有选择。
此刻,平卢军大营之外,集结完毕的河东军,又准备开始新一轮的进攻。
大军中的望楼上,全身披挂的李克用按刀而立,冷冷俯瞰着平卢军大营,嘴角略过一抹嗜血的弧度,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
“殿下,最多再有两日,我军就能攻破平卢军大营,届时就是平卢军覆灭之期!”康君立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
毕竟早先他们连战连败,被平卢军兵临城下,差些彻底溃败。
李克用冷冷道:“两日?太久了,顶多一日。明天此时,本王要看到尔等攻入平卢军大营,否则军法从事!”
康君立、符存审等人神色一凛,俱都抱拳:“得令!”
冷哼一声,李克用的目光锁定平卢军大营中军大帐,“拦截他们溃逃的部曲,到位了没有?”
“都到位了!只要平卢军敢撤,就会被我军伏击,到时候前后夹击,他们势必全军覆没!”康君立道。
“好!要的就是他们全军覆没!”李克用杀意凛然,“出战!”
......
太原城东四十里外,有一座小镇,因为规模太小的缘故,连城墙都没有,只是百十座房屋连成一片,外围一些零星的屋子,还距离中心区颇远。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镇里商铺客栈都有,虽然店面不大,生意一般,但也是这方百姓生活必不可缺的存在。
对修士而言,此地距离太原城不远,但对成日在地里辛勤劳作的百姓而言,四十里已经是极为遥远的距离,遥远到几年也未必会走一次。
小镇临着官道,小镇平日里也能见到一些商旅行人。
太原城在激战,附近的村舍都受到波及,小镇因为位置特殊,被一座小山阻隔,并未遭受兵祸。
午后的阳光从树梢间洒下来,斑驳成影,让人倍觉慵懒,镇子东头老槐树前的草棚前,迎风招展的酒旗已经有些年月,摆动幅度随性而微小,敷衍了事一般。
年近半百的徐瘸子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口涎顺着嘴角低落在他打了个补丁的袖口,他也半分都没有察觉。一只公鸡昂首挺胸,咯咯叫着带着一群母鸡小鸡从棚子前走过,留下一团热腾腾的鸡屎。
“老瘸子,别睡了,赶紧上酒来!”
大巴掌用力拍在桌子上,震得徐瘸子惊悚抬头,待看清眼前身材魁梧,却一脸市侩相的年轻人,徐瘸子大怒起身:“小崽子你又欠收拾是不是,敢叨扰你大爷的美梦?”
“得了吧大爷,要教训我,你还是先擦擦你的口水吧!”衣着寒酸上身只有一件短褂的年轻人,对老瘸子并无敬畏,他一屁股坐在桌前,伸手就去拿桌上的茶壶茶碗给自己倒茶,“还有,这回是真的来客人了。”
徐瘸子已经看到了年轻人嘴里的客人。
他眼前一亮。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银灰色的头发,青色无纹饰的长袍,面容随和,一举一动都充满儒雅之气,正走进棚子。
他微笑道:“老人家,有酒吗?”
徐瘸子当即道:“当然有!不知客官要哪一种?”
中年男子微笑不减:“最烈的那种。”
徐瘸子一拍手:“客官稍等,老瘸子这就给你准备!”
“有劳。”中年男子找了张桌子坐下。
这座棚子里,一共也就两张桌子,而且板凳还只有六条。
桌凳虽然木质粗糙,一看就是农人自家做的,但胜在年岁久远,棱角都被磨平了,所以坐着也不会不舒服。
徐瘸子很快就抱了一坛酒出来,还有两碟小菜。酒是小镇人自己酿的烧酒,菜是一碟茴香豆一碟鱼腥草。
放下酒坛,摆上小菜,排开封泥,倒了一碗酒,徐瘸子笑容满面,眼中那点刁民的狡诈隐藏得极好,“客官,这酒你要几碗?”
“好酒。”中年男子嗅到酒香,不禁称赞一声,“这一坛都留下。”
“客官爽快,如此酒量,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徐瘸子立即奉上热情的马屁,只不过他眼中闪过的讥讽与得意,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烈得很,寻常人根本喝不了多少,就算酒量再好,五六碗也是极限。可这坛酒少说也有一二十碗。
在徐瘸子看来,这中年男子就是个棒槌,待会儿怎么醉得都不知道,所以他眼露讥讽,甚至有俯视白痴的意思。
至于得意,原因就更加浅显:等中年男子醉了倒了,这酒多少钱,还不是他说了算?
穷山恶水出刁民,有些乡下小地方的百姓,可没外人想的那么老实木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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