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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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檄文,不时也到了尚在归途的耶律阿保机面前,当病重的耶律阿保机听韩延徽念完檄文,脸色惨白的半天没有说话。

“皇上……”在韩延徽分外担忧的时候,身子僵硬半晌未动的耶律阿保机,脸部肌肉终于抽了抽,随后,他一口黑血喷了出来。在韩延徽大惊失色时,耶律阿保机已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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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到耶律阿保机面前的檄文,是李从璟特意“呈”给他的。此时,李从璟已经率领精骑,先行一步追赶上了耶律阿保机的返程队伍。

“你说耶律阿保机看到这份檄文后,会有什么反应?”李从璟等人策马缓行,莫离摇着折扇,嘴角尽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听说耶律阿保机病了,希望他看了这份檄文,病情不会太加重才好。”王朴嘿嘿笑道。

李从璟也揶揄道:“世事物极必反,要是耶律阿保机一气之下,病好了怎办?”

他这话说完,众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从一开始,李从璟就不认为以卢龙一地之力,能将契丹打垮,所以他一直在谋求借势。为了今日之谋,他早在数年前就开始布局,派遣军情处锐士潜入草原,摸清地形、探索各部落位置,学习各部语言,都是题中之意。这之间也付出了许多伤亡与代价,但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如今终于让这些布局有了用武之地。

“十万大军围攻西楼,这幅场景想想就很解气!”王朴最后笑道。

……

大唐的讨逆檄文已经传遍草原各部。

檄文有云:“自天可汗恩服颉利以来,蒙天子厚恩、万民归心,草原各部安居乐业,太平百年……而昊天一朝不慎,使耶律阿保机落入人间,契丹遂逞凶恶,以强盗之心贻害各部,以残暴之弓祸及天地,掠人妻子、夺人财货、杀人子民,为一己之私欲,行乱臣贼子之举,致使草原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使大唐于草原数代之恩泽毁于一旦,更置大唐天威于不顾……”

“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欲乱天下……今大唐北面招讨使、卢龙节度使李,率王师十万以临西楼。是用气愤风云,志安草原,因各部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王旗,以清妖孽,使草原秩序得以恢复……”

“现正告各部:契丹贼国,我欲除之;阿保机贼子,我欲斩之;能同心同德以清反逆者,咸当同行,同行则共进退。待除契丹,各拥先前之地,各还被夺之利……同光四年三月二十五日,会师百万共讨不臣,试看明日之西楼,焉有契丹立锥之地……王师浩荡,除贼以安天下;大唐仁德,厚土以养子民……”

至此,北漠草原风云际会,山雨欲来。

第436章 风卷黄旗过大岗,北境今起无战事(五)

幽州军主力返回辽东之后,经由建安抵达营州。在营州,大军留下一部分伤员。杜千书早几日已将补给装车,大军自营州北上时,补给便直接汇入行军队列。

自营州北上,幽州军要连渡土河、横河两条河流,而西楼就在横河以北百里开外之处。土河、横河实际上是辽河上游两条支流,辽河在渤海北凹陷处汇入渤海。在土河北、横河南,有契丹州治仪坤州,横河北滨则有饶州。

君子都、鞑靼部合军围攻契丹西楼,作为临近西楼的州府,仪坤州、饶州驻军,和东边六百里之外的龙化州驻军,都已火速支援西楼,以卫皇都。

初,耶律阿保机用韩延徽之策,以幽州汉制治理契丹,目下因在过渡阶段,契丹国内州府之制与部落制共存。西楼战役打响,驰援西楼的不仅有仪坤州、饶州、龙化州驻军,还有各部落留守军队。

攻打渤海国时,耶律阿保机是倾举国之兵,无论是州府驻军,还是各部落留守人马都不多,这些地方军加入西楼战役,必然使其原本驻防之地守备空虚。只不过国都危急,驰援西楼之任重过一切,凡事皆有取舍,其它却是暂时顾不了了。

君子都、鞑靼部围攻西楼,就如同在草堆里点燃干禾,火势瞬间就将周边地区罩了进去。以西楼为中心,方圆千百里之地,尽是烽火狼烟。而以此为内核,草原各部在大唐传檄号召下兵马齐动,整个北漠草原,都已风起云涌。

……

“日前正州会战,交战双方还只是幽州、渤海联军与契丹军,场面就已经极为浩大,这回西楼会战,敌我势力可是多得数不过来,也亏得是在草原,不然这么多兵马,仅是如何展开都是个难题。”

李从璟亲率的幽州军前锋已经抵达横河,得到游骑探报的西楼外围契丹军,分出数千骑兵前来阻击,被同样闻讯而来的君子都半路截住,双方此时就在横河北滨野战。

渡过横河,李从璟和随行的莫离、王朴、杜千书等人就在河岸驻足,一边观望不远处的战事,一边指挥大军渡河——杜千书却是经过营州时,李从璟顺带捎上的。

手放在额前,举目观望君子都与契丹骑兵激战,王朴有些感慨的说出上面那些话。

“领兵者从不惧兵多,只会考虑如何将兵用得恰到好处,以求尽展其能,谋得胜利。”李从璟接过话茬,“况且,汇聚于西楼的兵马,未必就真有你期望的那般多。”

王朴点点头,觉得有理,不等他说话,莫离先开口道:“人多心杂。草原诸部齐聚西楼,若是为复仇而来,又肯听我号令,自然是好事,但如若形势变幻,使其为耶律阿保机所用,反击我军,那我等可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草原人心反复,草原兵马也是一柄双刃剑,如何使用,拿捏火候尤为重要。”

“反戈一击的可能性不大。”杜千书摇头,稍事沉吟,又道:“不过耶律阿保机毕竟雄才大略,有的是手段,却也不能不防。”

李从璟笑了笑,浑不在意,他若没有八九分的把握,也不会传檄各部。招手让桃夭夭过来,问她:“卢龙各州与云州边军,现在动向如何?”

“大军兵发西楼,各部都已按照既定谋划行动,没有差错。”桃夭夭回答道。

李从璟露出满意之色。幽州军渡过横河之后,就在河岸列阵,来阻击幽州军的契丹骑兵见状已知事不可为,遂引兵退去。君子都没有多作追击,将契丹骑兵赶出一段距离之后,便来与幽州军会师。

遥见郭威、林英、林雄等将策马而来,李从璟拉过杜千书,笑着对他道:“时隔数年,再返草原,可有什么感想?”

杜千书神色微动。

他想起年少时曾十年寒窗,无分寒暑,日夜苦读,一心想要展志报国。

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夜,契丹贼军闯入村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将人间变成地狱。他躲在柴垛里,眼睁睁看着父老乡亲接连惨死。

他想起那年秋风萧瑟,他告别刘细细,毅然孤身入草原。

他想起在契丹的忍辱负重,被鞭笞被辱骂不被当作人看待。他想起那些日子里孤独的月色,锥心的伤痛,强忍的泪水……

不远处有梆笛声响起。

杜千书咬紧牙关,他看向李从璟,目光一如当初那样坚毅,他一字一句道:“我说过,有朝一日,我定要带领王师千万,马踏草原,以雪幽云十数年之仇!我做到了!”

……

李从璟拍拍杜千书的肩膀,“这回带你北上,就是要你亲眼见证,我幽云十年之辱,是如何雪清的!”

杜千书重重点头,“谢军帅!”

郭威、林英、林雄下马大步而来,在李从璟面前一起下拜,“军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