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明有暗道一声夭寿,急急忙忙走过来帮萧远处理撕裂的伤口。
“大人莫要讲话,此伤凶险,需得卧床静养。”
鲁明有手上动作不停,头顶有几根没收拾妥当的白发随着晃动,萧远看着看着,又陷入了沉睡。
等鲁明有帮萧远重新包好了伤口换好了药,萧远已经又恢复了之前无知无觉的模样。
“先生,他怎么了?”药童问。
看萧远方才的架势,着实有些吓人。
鲁明有随手擦去额头的汗水,道:“无妨。能醒过来就是迈过了鬼门关,他底子差,身上伤处失血又多,且有的养呢。”
“人睡着了,才是最能恢复精神的时候。”
说着,鲁明有手使东西离开了萧远的房间,院子里,立着一座新坟。
鲁明有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叹了口气。
京城疫病事了,老郎中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连夜拖家带口打包行李,想着早点离开是非之地。
没想到,刚走出京城,就遇上两军对垒。
按照鲁明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习惯,他肯定是要转头绕路离开的,但那天鬼使神差地他多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差点把他整个人搭进去。
他舍了马车不要,带着小药童躲进路边的草丛,看着漫天飞来遮天蔽日的箭雨,看着萧远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那人穿着一身惹眼的红袍,骑着高头大马,好像生怕对面看不到他在哪里。
鲁明有急得冒汗,却不敢上前。
又一轮攻击后,萧远落马,胸前插着一根长长的翎羽箭。
他身边有个看上去极为忠心的侍卫,拉着萧远的手痛哭嚎啕。
鲁明有藏身的地方,正好可以从缝隙中看见萧远落马后的情景。
他那个侍卫颤抖着试了试萧远的鼻息,然后起身,趁着四下纷乱,他脱去了萧远的外袍披在身上,让自己的马驮上萧远不要命地往外跑,而他自己则收拾好仪表,拾起了萧远的佩剑。
鲁明有接到萧远的时候,剧痛和失血已经让他陷入昏迷。鲁明有的靠近唤醒了萧远最后半分理智,他攥着鲁明有的衣角,苍白的薄唇开合,鲁明有俯身细听,才听出他说的是:
“逐风。”
“逐风。”
“逐风。”
......
等鲁明有后来趁着夜色去战场上寻觅的时候,已经一片狼藉。
他找不到那个侍卫的遗骸了。
或许早已和满地的血污混在一起,或许被朝廷的人提前收拾了去,总之,鲁明有无功而返。
他只带回了一捧战场的血泥,为他起了一个空冢。
聊胜于无。
鲁明有逃离京城的脚步被萧远彻底拖住,他索性在这片农庄租了个便宜的小屋,等萧远伤好得差不多了再考虑离开。
小童只道他师父是医者仁心。
但鲁明有心里清楚,根本不是这回事。
他不知道以萧远的聪慧有没有认出他这个人,当初萧远跟唐聿把他堵在医馆的时候,萧远的眼神中满满都是谈究。
多年以前他们是见过的。
当年寒水溪村瘟疫横行,鲁明有使劲浑身解数,终于把村子保了下来,之后他心有不舍,在当地留了几年。
几年之后,或许是骨子里有风,他又打算踏上漂泊的旅程。
临走之前,他到当地的佛寺里祭拜,祈求一路顺风。
老住持已经死了,寺庙逐渐破败,而鲁明有在破烂的佛堂里,第一次看见如此清俊的少年。
那人一看就是外乡人,鲁明有在寒水溪村几年了,从没见过那样标志的男子。
他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佛前,不是请愿,是请罪。
打听别人隐私本来不该,但鲁明有还是忍不住听了一耳朵,他听见那个年轻人虽然面对着菩萨,口中喃喃的话却仿佛对着另一个人倾诉。
他倾诉的那人名叫茂辰。
从只言片语中,鲁明有推断出那个叫茂辰的是眼前这人的幼年好友,他答应有人外出游历会帮他来老家看一看,没想到他来得太晚了。
他身上带着充足的盘缠,他本该在来时第一次路过寒水溪村,就把那人的父母接出来到城里安置。
但是他一心求学不愿耽搁,想着过几年学成归来时再践诺不晚。
然而等他来了,友人的故乡早已人事全非。
看来,那所谓的友人的亲族,都死在了洪水瘟疫之中。
本来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等鲁明有拜完佛两人就将别过,各自融进人海之中或许这辈子都相见不识。
但是,萧远起身离开时,他回望了一眼,那一眼让鲁明有永生难忘。
以至于,在所年之后阴暗的医馆里,鲁明有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位高权重的萧丞相,就是当年破败佛堂里一心向友人请罪的年轻人。
后来,京中传言四起,但鲁明有始终不相信会因为没能帮友人照拂家人而愧疚地跪在佛前请罪的家伙,会是传言中为了私利置百姓于水火的恶魔。
鲁明有不懂政治,但他相信因缘际会。
既然神明给了他这样的机缘,可能就是为了多年之后让他拼尽全力就萧远一命。
百因皆有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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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下线好久了,有一、、想他
ps.56章萧远给唐聿编的身世,其实是茂辰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