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聿,别来无恙!”敌军主将看到了城门上的唐聿,冲他打了个招呼。
那人虽然说着大周话,但南越口音很重,遥远的声音从风中飘过来,更显得奇异。
那人认识唐聿,可唐聿对他却没有头绪。
什么叫别来无恙?唐聿同他见过?
那人翻身上马,红缨枪漂亮地甩了个花。
熟悉的场景突然重现,鬼使神差一般,唐聿想起来了。
他确实见过那人,尤其是对方甩枪上马的动作。
当初李承沣被南越蛊惑非要御驾亲征,险些在边境陷入包围,唐聿得到萧远的指点带人冲破包围圈,看见的就是对面主将上马逃窜的背影。
原来是他!
怪不得如此熟悉,他的路数同当年如出一辙,而李承沣又一次中了他的诡计。
这一次李承沣稳坐京城,把替他卖命的数万将士丢在了南边的山林里。
两次了,唐聿和他之间的恩怨必须有个了结。
唐聿抬手,弓箭手准备,箭雨瞄准下面张扬的南越军队。
对面那人一声令下,士兵统一举起了盾牌,向唐聿的方向组成了一堵铜墙铁壁。
他们早有准备,一路攻城让他们对于大周守将的路数了如指掌。
“唐将军,回头看看。”南越主将大喊,哪怕离得这么远,唐聿还是能轻易看到他脸上的快活。
那人话音刚落,唐聿身后果然传来一阵骚乱。
李承沣拖着长剑,剑尖上染血,正跌跌撞撞地朝着城门走来。
唐聿瞳孔骤缩,他认得出,李承沣现在的状态和他几天前在宫中被药物害得神智尽失样子一模一样。
这几天唐聿没有再进宫,李承沣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还一个人跑了出来?
事情还要从一个时辰之前说起。
李承沣清醒之后一直惶惶不可中日,他被茂辰关在了清荷毙命的寝宫,除了茂辰他谁也见不到。
茂辰走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唐聿带兵控制了京城。
这是兵变。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
从清荷对他的蓄意接近,到茂辰和清荷的暗中勾连,从唐聿突然翻脸无情的哗变,到当年他围攻萧远时唐聿撕心裂肺的哭喊。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身边亲近的人,组成了一张大网,把他牢牢地困在里面。
李承沣不愿坐以待毙,茂辰对外宣称皇上突发重病需要静养,每天只有他一人能入宫面圣。
除了三餐时间,都是李承沣一人躺在黑暗的房间中。
他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七窍流血的清荷爬上来,掐着李承沣的脖子质问他,为什么要害死他。
半梦半醒之间,李承沣一扭头,就看见清荷躺在自己身侧,质问他为什么躺在自己的床上。
李乘沣要疯了。
他想要出去,但茂辰每天送来的饭菜中不知加了什么,只让他每天昏昏然,自理尚且困难,更别提如何逃跑。
李承沣意识到吃食被人动了手脚,就忍着饥饿不再碰茂辰送来的一饭一汤,他在暗地里蛰伏,等着在体力耗尽之前找到茂辰的破绽。
但是,比体力耗尽或者破绽更早来到的,是汹涌无尽的欲念。
他疯狂地思念清荷的药,思念那药给他带来的无尽享受,他甚至不能准确描述出那种感觉,只知道现在他浑身每一个骨头缝都在瘙痒,那种思念像蛀虫一样在他的身体里啃咬吞噬,让他别无出路。
这种感觉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上一次,他在这种汹涌强烈的冲动中连半宿都没撑住,最终把自己送进了清荷这间牢笼一样的寝宫。
这一次,痛苦更甚。
更可怕的是,清荷的存货已经用完了。
李承沣红着眼睛在屋里掘地三尺,清荷的遗物被他撕扯得稀烂,可是哪里都没有他想要的。
那个其貌不扬的小小纸包,里面的白色粉末让他魂牵梦萦。
混沌中,李承沣又一次看见了清荷的虚影,他顾不上惧怕,他甚至伸手掐住了幻觉中清荷的脖子,想逼他交出神药。
清荷鬼魅一笑,让李承沣自己去找。
李承沣误打误撞间拆了清荷的衣柜,衣柜后面墙上被掏了个洞,李承沣欣喜若狂地探手进去摸索。
没有纸包,没有药,只有一柄长剑。
精钢的剑柄冰冰凉,李承沣浆糊一样的神智突然破开了一个口子。
清河说要他自己找。
若是这宫里没有,他就该去外面找。
若是京城里没有,他就该去城外找。
南越总归一定有。
李承沣提着剑,一剑劈开了雕花的宫门。
宫门外,茂辰带着一队太监堵在外面,脸色铁青。
“陛下要上哪去?”茂辰幽幽地问。
李承沣已经听不清茂辰说什么了,他只看见有个让他憎恨的身影挡在前面,挡着他去寻找神药的脚步。
李承沣举起剑,猛地劈下来。
劈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