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统和十年,辽为收回原高句丽之地以及被高丽攻占的女真之地,大举进攻高丽,高丽亦曾向我朝请求援助,我朝也未出兵相帮,此事不应再追究对错了。”国子监祭酒胡安国干咳了声说道,意思是这段事情不要再说了,咱们大宋同样也不够意思,爽了约的。
“此事不可并论!”杨时对自己的‘继任者’没有留脸面,立刻打断道,“此战后,高丽向契丹称臣,辽不但不再收取原高句丽之地以及被高丽攻占的女真之地,而且还将女直鸭绿江东数百里地赐给了高丽。可其并没有完全忠心侍辽,而是仍然游移于两国之间,既向辽称臣,又向我大宋称臣,从中获利。忠臣不事二主,可见其心险恶!”
“金人起兵反辽以后,高丽又游移于辽、金、我大宋之间,他们看到辽朝出现衰亡之势,并没有尽臣子之责,去拯救辽朝,相反主动取消沿用百多年的奉辽正朔,投向正在兴起的金国。高丽主动与金国接触,是害怕金人攻取保州,意欲通过金人之手,得到他们长期以来想得到而未得到的保州地区,并没有真心实意地想与金人交好。而高丽在与金人交往的同时,又不愿意与辽人绝交,多次拒绝辽人关于联合抗金的请求后仍与辽人继续往来,甚至于意欲结辽自保。”
“对我大宋也是这样,高丽与我朝关系一直很好,始终臣属于宋朝,但当大宋遇到危难尤其是面临金人灭亡之时,高丽也不肯出手相帮,反而断绝与我朝臣属关系,可见其心并无君臣之念!”杨时正主持修史,对此段历史熟悉的很,滔滔而出,细数其所为,担心不爱读书的皇帝不知道而做出错误的判断,也可见其对高丽没有多少好感!
赵柽静静的听着,从他们的所述中显然可以看出,高丽和辽的关系不过是以称臣之虚名,换取了大片土地,获得了重大实际利益。然而,高丽向辽称臣并获得了“女直鸭绿江东数百里地”以后开始意识到,在宋、辽两个政权之间,辽朝似乎是更强大的一方,于是,高丽不惜向辽称臣,倒向强大一方。此后也是不断根据宋辽势力的消长调整自己的对辽、宋政策,意欲从辽宋两个政权的平衡中求发展,并从中获得好处。
“高丽称臣后,岁岁来朝,岁贡不断,并租借了海岛、港口为我所用,应能表现其诚吧!”赵柽说道,他感觉到了朝臣们对高丽的厌恶,却以为还差点火候,笑笑为其‘辩解’道。
“陛下此言差矣!”右相陈公辅出列道,“高丽历代国主将‘以小事大’奉为其周旋于各国之中保全自身的不二之选,与辽、金交往之时,虽然也重视名分,但更加重其切身之利,向我朝称臣也是其诡计也。”
“爱卿所言朕有些不解,‘以小事大’是何意?”本来接受高丽称臣是皇帝一力促成的,陈公博的一番话直指当年此事做的不妥,诸臣以为皇帝不免尴尬,可皇帝好像没听懂眨眨眼睛一脸迷糊地问道,让大家好笑之余,也觉得皇帝‘率真’,并没有不懂装懂,而是直言相询。
“陛下,‘以小事大’出自《孟子?梁惠王章句下》,其载: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句践事吴。以大事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陈公辅也觉得自己的直言不讳过分了,赶紧躬身施礼解释道。
“朕观汉之于匈奴,唐之于突厥,或与之称臣,或下嫁公主,凡可以和亲者,无不为之。我大宋也曾与契丹会盟皆为兄弟之国,岁岁纳币,是不是也可称之为以小事大,视为仁呢?”赵柽笑笑问道。
“这……”陈公博被皇帝问住了,自己已有借古讽今之嫌,往大里说就是诽谤皇帝,那是要罢官丢爵的。
诸臣也一时不敢吱声,这些事件可以说被历代的士人们视为耻辱,可也却是事实,尤其是赵桓在汴京被围之时向金上表割地称臣的事情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