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军的首次进攻很快被粉碎,丢下了百十具尸体和几辆燃烧的撞车逃回阵中。可他们似乎根本没有接受教训,紧接着又组织起第二次攻击,战术如同一折,结果除了死了更多的人以外没有什么变化。第三次进攻就显得拖拖拉拉,没有人愿意在前去送死,金富轼下令斩了几个畏缩不前者,进攻才得以持续,却依然没有进展。
进攻从清晨一直战到午后,高丽军又发起了数轮进攻,却仍然无法突破那道土垒。高丽军战术呆板,只是一味的驱赶士兵上前进攻,其实这也是严重缺乏训练的高丽军唯一的选择,而这种战术就如同前去送死,城前百步却堆满了高丽士兵的尸体,层层叠叠,无法胜数,热血融化了地上的积雪,又很快结成了冰,留下一片片黑红,让人心悸。打了半天高丽军倒像是在检验金军武器的库存和承受力。
随着战事的发展,高丽军中仅存的有战斗经验的老兵们几乎损失殆尽,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攻击,士兵们羊群似的冲上去,略受阻击便潮水般的退回来,把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又一次进攻失利后,头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们鼓噪起来,说什么也不肯上前了,无论金富轼开出重赏,还是以派亲兵督战,谁都不肯再出战,若不是看在城头上督战队的面子,恐怕已经崩阵了。
“大人,您千万不要下城,太危险了!”城楼上的金富轼眼看军士们踌躇不前。抽出宝剑要下城亲自督战,却被亲兵死死拉住。
“国难当头,他们却临阵退缩,哪里还有报国之心,老夫愿战死沙场,也不在此苟且偷生……”金富轼挣扎着喊道,还要下城。
“大人,攻城接连不下。士气全无,再战恐激起兵变,还是退兵回城休整,明日再战吧!”亲兵们拉的拉,拽的拽将金富轼拖住,不住地劝说。
“老夫战死沙场为国尽忠,亦报国主知遇之恩,死得其所,不要拦我!”没想到老头更来劲儿了。撒泼打滚的折腾,可亲兵们知道以他的性子下去,非得激怒城下的军士们。兵变一起将无法抑制。他死了不要紧,整个西京城都得陪葬……
‘呜呜……’突然城下响起了连绵的号角声,金军土城寨门大开,一队金军从中杀出,快速冲向高丽军大阵。
高丽军见状命令布置在中间的骑军迎战,两军转眼撞在了一起。不过一个回合,高丽军领兵官便被斩于马下,迎战的骑军被击溃,调转马头向回跑,金军紧追不舍。见己方败落。高丽军阵前的弓箭手们纷纷放箭,也不管好人坏人了。他们知道不管是谁过来都得将大阵冲乱。
挨了自己一阵乱箭的高丽骑兵们一边大骂一边逃向侧翼,想迂回到自己的阵中,却被赶上来的金军截住,转眼都变成了刀下鬼。反攻的金军开始还保持‘克制’他们担心宋军炮击,一直游离在火炮的射程边缘,可这种担心很快便消失了,他们意识到只要和高丽军搅在一起,宋军就不敢开炮。胆大起来的金军骑兵开始使用惯用的战术,不断冲到高丽阵前放箭,冲击大阵,寻找他们防守的薄弱点,只要露出破绽大队便发起突击。
连番的失败已经让高丽军兵的神经处于高度的紧张中,尤其是守在阵前的刀盾兵和长枪兵们,女真骑兵呼啸着一次次的冲上来,他们的耳边回响着如雷的马蹄声、看着眼前寒气逼人的长枪,呼啸而至的长箭,哪一样都可能随时夺取自己小命,最后甚至连女真人冲锋时的呐喊声,都能引起他们阵阵心悸,本就脆弱的神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一队金军骑兵兜转过来向高丽军的侧翼又一次发起了冲击,躲过一阵纷乱的箭雨,进入骑弓的射程后,他们将手中的箭矢以最快的速度尽数射出。高丽军前列的牌手在纷乱的射击中倒下了一片,这时后排的牌手应该上前顶替,弓手们射出最后一轮箭后也要弃弓拔刀准备肉搏。
但是高丽军这些头一次上战场的炮灰们胆怯了,不但没有补缺,反而扔下盾牌转身逃走,阵型出现了空当。金军骑兵发现后立刻抓住机会再次提高速度冲了上去,在马力强大的冲击力之下大阵侧翼被撕开了一个缺口,后边的金军骑兵随即跟上冲入阵中刀砍马踏冲向阵中。
防守侧翼的高丽军将马上派人上前欲封堵缺口,可这一动不打紧,缺乏训练的弱点立刻暴露无遗,反而引起了更大的混乱,有人开始后退。而一个人的逃跑,马上变成了整队的后撤,转而卷着更多的士兵后退。压阵的军将已经无力弹压,将旗被冲倒,人反被溃兵裹挟着后退,侧翼的松动立刻导致整个战阵的崩溃,人马争先逃命冲上吊桥向城中涌去……
“大人,金军反攻,大阵崩溃,西京守不住了,我们弃城快走吧!”城下的乱劲儿压过了城上的折腾,拉的不拉了,拽的不拽了,大声喊道。
“收吊桥,关城门!”金富轼扒着城头向下看,金军骑兵已经追上来了砍杀掉队的士兵,眼看就要随溃兵冲入城中,他回头大声喊道。
“大人,西京城守不住了,走吧!”可此时,吊桥上已经挤满了人,城门洞中塞得跟罐头似的,溃兵们争相逃命,收吊桥,关城门可得能做到啊,守门的士兵都不知道被人群冲到哪里去了,亲兵们再次劝道。
“老夫无能,辜负国主重托,有何颜面去见父老……”金富轼又恨又悔,恨国主听从那些奸佞的建议,恨自己无力抗拒,后悔自己背着宋军出击,他喊叫着爬上城墙就要往下跳,想自杀以身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