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五日年假结束,各衙门开印上班,大宋朝的头脑们在朝房中等待皇帝的接见,往日大家见面都会说笑几句,尤其是多日不见也该寒暄几句。可这个春节他们其中不少人都被皇帝折腾了一番,弄得狼狈不堪、心惊胆颤。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事情恐怕京城早已传遍了,所以大家见面都不免尴尬,事情又没法解释,索性都闷着吧。
而没有被皇帝拜访的人此刻心中也不平静,这倒不是他们犯贱,不被折腾心中不好受。他们是担心皇帝不知何时会‘拜访’自己,同僚们的遭遇也让他们心惊,可皇帝迟迟不到,这就如同坐着无底船不知道什么时候沉,反而不如来个痛快的,是死是活就这一遭了,总比天天‘防贼’要轻松。可到了皇帝折腾了别人家,却没有来自己家,说不上是嫉妒,还是惶恐,总觉着心里不大得劲儿,和那些‘灾民’无形中多了曾隔阂,也不愿多言。
在沉默中众人终于等到了净鞭声响起,内侍高声宣诸位大臣上朝议事。大家急忙排班依次进入垂拱殿,此刻的心情倒是都十分迫切,因为谁都想知道皇帝这么做的目的,希望能从朝会上皇帝的只言片语中得到答案……
赵柽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的短板是不擅于处理政事,解决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因此必须依靠士人协助治理国家,这也是历朝历代的传统,到宋朝更胜。他如此也算继承了列祖的衣钵,承接了祖制。但是赵柽也明白让自己完全照搬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国家危亡之时。
一般来说,君主政体分为四种运行模式:第一种模式叫做中央控制的模式。就是君主和官僚有限地控制军队和各级地方政府;第二种模式叫做宫廷的集权模式,就是皇帝或他的代理人,**行使中央控制权,官僚士大夫只能例行公事地在旁边赞同;第三种模式是**的模式,所有的决策,出于皇帝或其代理人独断或共谋,官僚士大夫虽能分享行政权力,但无权参与决策;第四种模式是独裁的模式,君主或其代理人大权独揽。压制甚至镇压持反对意见的朝野士人。
也许第一种模式对君主政体来讲是最理想的,可也是最难实现的,应该说是一种理想化的东西,反正在赵柽看来自己登基时的政治环境是不允许他那么做的。因此他采取的是第二种模式,但官僚士大夫们却不是例行公事地在旁边赞同。因为大宋在管理国家事务上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方法,使他难以实施独裁,这种制度即便在赵柽这个现代人看也是十分先进的,称之为封建君主制下的有限民主制也不为过。
唐宋之际政治格局的最大变化,就是中唐以前贵族政治寿终正寝,君主的地位也有了相应的变化。中唐以后出现了一个非身份性的庶族地主阶级。他们最终取代了退出历史舞台的身份性的门阀地主阶级,成为唐宋变迁以后整个政权的基础。隋唐以后开始实行的科举制,进入宋代后进一步扩大和完善。这种“取士不问家世”的科举制,实际上向整个社会的各个阶层敞开了经由科举取士进入统治圈的可能性。
唐宋之际社会变化在社会阶级关系上的直接后果。就是凭借科举制作育出一个相对**的士大夫阶层。这一阶层形成以后,势必要进入官僚统治圈,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宋太祖誓碑中所说的“不杀士大夫和上书言事人”。既是这种社会变化的反映,也进一步在政策上推动着这种变化。而政策的变化。地位的提高,使士大夫阶层经世理念得到加强。他们对上到社稷安危,下到生民利病,无不抱有舍我其谁的主体认识,并把这种主体认识融入到自己经世济时的建功立业中……
在宋代政治里,还有一个常用术语,叫做“国是”,大体相当于现今所说的某一时期的大计方针。且国是一旦确立,短期里一般不会轻易改动,直到下轮‘国是’再确定。
既然是共商‘国是’必然要广泛征求意见,但在由于历史的局限性,这个范围往往就是士人们的意见,他们通过上书言事参与国家大政方针的制定,监督皇帝恪守家法,谏请君主更改诏令,阻止君主内降诏书,抑制女后干政弄权等,在参政议政中确实起过积极作用。最高决策权,也就是皇权,因此也受到已经融入了国家的统治阶层的士人言事权的有力约束。
经过百年的发展,宋代制度建设渐臻成熟,而且在统治思想上已达成共识:“天下之法,当与天下共之,有司守之以死,虽天子不得而私也。”宋代“台谏之法,远出前代”,有了一整套堪称严密的制度与程序。言事官如果言事称职,有相应的迁转规则,提拔的力度、优待的程度是很高的。反之,如果“言事不合”,对皇帝旨意有所拂逆,一般也不贬谪,平调离职而已。最严重的不过是落一阶官,即少拿一级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