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珠,王珠,她可当真是半点余地也是不留。
陈老太君一咬牙,只觉得眼前浮起了一片又一片的黑云,整个轻轻颤抖。
仿若看到了陈家的尸山血海,而王珠就在上方,清秀的面颊流露出嗜血的笑容。
而在场之人却不觉流转了颇有兴致的玩味笑容,
许管事?可不就是萧家那前朝余孽。
一名中年男子被带上来,赫然正是那许管事!
他目光流转间,眼底却也是不觉隐隐有几许怨毒之色,死死的盯住了萧景。
王珠手中鞭子一甩,忽而就扯下了许管事一片袖子,露出对方手臂上刺青。
“好个许管事,你既是前朝余孽,为何仍然是这张脸,不是说了,你剥掉真的那个许管事一张脸,取而代之?”
王珠不觉说道。
“九公主,至始至终,我都是前朝余孽。只是许多年前,我也厌憎了那等复国生涯。故而一心一意,留在了萧家,只想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之后娶妻生子,从前的日子,我原本都是淡了。可是忽而有一日,萧公子寻上了我,不但揭破了我的身份,还要让我为他做一桩事情。多年以前,有人和前朝余孽有所勾结,并且写下了契书,以此分裂兖州,自立为王。只是当时先帝手腕颇为厉害,派了清王前去平判,将那所有的人均是一网打尽。可是那份契书,却是在战乱之中消失。当时但凡参与叛乱的人,差不多都是被清王杀了,唯独其中,几个身份尊贵的人,却反而是还好生活着。”
“之后,萧公子却有雄心大志,不知怎么,居然是寻觅上我,想要的自然是这份契书。那些与前朝余孽勾结的尊贵之人,有些死了,可是有些却仍然是还活着。不止如何,还位高权重,不同寻常。”
“这份契书,我自然是没有的。若是有这样子的东西,我怎么还会是萧家一个小小的掌柜?为了保全性命,我也是忽而就有了一个极好的法子。九公主,当时我虽不知这份契书的内容,却亲手摸过,知晓这是什么材质。我祖上就是精通金石之术,并且也是精于此技。我就给萧公子出主意,不若仿制这其中一角,做得栩栩如生。到时候切下来,送了过去,必定也是会将有些心中有鬼的人吓得魂飞魄散,随意索取。哼,我那时候只盼望自己能活命,萧景怎么算计别的人,我也是本来不在乎。”
“可惜那日,萧景算计九公主,我露出了身份。原本我以为萧景会救下我了,可是却也是没想到,他反而命人追杀,欲图要了我的性命。这位萧公子,如今年纪还小,手中也是没什么势力。可是他当真是个恶毒的人,没有将我追杀成功,就打起了别的主意。他为了让别人相信,他这个主子居然是毫不知情,居然杀死了我的夫人,再埋下去一具腐败的尸体。什么面具,什么李代桃僵,那可都是假的!”
陈老太君慢慢的回过神来,却隐隐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萧景这个恶毒之人,当真可谓心思狠毒,十分可恨。
他做了契书一样的材质,又裁下去一片,并且送到了宁国公面前。
可怜陈家上下,居然是被萧景这样子虚以委蛇的计策,闹得可谓团团转。
也许最初萧景也并不是那么确定的,可是等陈家被萧景如此要挟,任由萧景予取予夺,恐怕萧景早就猜测得到这其中事实。
此事此刻,陈老太君早就是将萧景恨到了极点。
今日陈家的所作所为,无不是将陈家推入那等水深火热之中!
谁也是不会相信,陈家乃是无辜。
这一刻,陈老太君内心之中,甚至不觉涌起了一缕后悔,若是顺了陈蕊,当真退了这门婚事,岂不是能让陈家干干净净的?
然而再如何后悔,这桩事情已经是不可追。
萧景微微一闭眼,心中却也是不觉升起了一缕凉意。
他就不相信,是王珠自己破了自己这个局。
可若不是王珠,想来也只能是那个人了。
萧景神色微微有些漂浮,耳边却也似乎又听到了晏修甜蜜蜜的嗓音。
“阿景,你总算是相信了,我的判断,是永远不会有错的。你家这个许管事,那可当真是个前朝余孽。”
萧景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纵然喜欢晏修又如何?可是话儿都不敢多说,生怕多说了一句,晏修那么聪明,就会瞧出自己的心思。
晏修在冬天,总爱穿那雪白的狐皮披风,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眉宇间却也隐隐多了几许妖异艳丽的味道。
萧家没有一件东西能让萧景喜欢,唯独每次瞧到了晏修时候,他方才会觉得有几分欢喜。
晏修总是那样子的,他年纪轻轻,却好像是浩瀚的海洋,总是让人瞧不出晏修的深浅。
那时候萧景随口啊了一声,却也是并没有如何将许管事放在心上。
别人的性命,他始终没放在心上。萧景只是准备着,让官府的人来捉拿许管事的。
可晏修却笑着摇摇头:“你若是这样子做,那可当真是暴殄天物,实在是没趣得很。这个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情,那就是拿捏了某个人的把柄,死死的捏住在手中。倘若是这个样子,就好像是有了一件最好玩的宠物。看着他恐惧、担心,却是一点儿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更是摆脱不了。比如,如今你大可以要挟,要挟许管事为你杀人,除去你最厌恶的继母。”
萧景目光轻轻的闪动:“我不喜欢用这种粗鲁的法子,更何况,也要让那女人死得恰到好处。”
晏修笑了起来:“我不过是打个比方罢了,你也不必如何当真。萧景,完美的计谋才像是最好看的艺术品,绝非寻常粗制滥货可比。以后你知道玩弄人心的乐趣,方才知道怎么样最大程度利用一个人。”
晏修的话儿,仿佛只是昨日,犹自在萧景的耳边回荡。
可是当初这样子说话的男子,却也是早就已经形同陌路,再也是回不来了。
故而王珠揭破了萧景的软肋,点破了萧景的秘密,而萧景第一反应,则是晏修为了王珠,而这样子出卖了自己。
是了,是了,自己绝不会输给这个女人。
如今王珠盯住了萧景,缓缓询问:“萧公子,事到如今,你又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老太君此时此刻,面色却也是不觉苍白,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口的。
萧景若是指认陈家,恐怕陈家就会毁在了萧景手上。
陈老太君心中却颇为酸苦。
那日宁国公向她坦诚,她方才知晓这桩事情。
说来当真是可笑得很,同床多年,她方才知晓自己这个事事考虑周到的夫君,当年居然是会有这样子的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