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娘听了朱若白的话,却一阵子的害怕。她还不到三十岁,一点儿不想死的。此刻许娘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倘若自己乖乖巧巧的,呆在了朱家,到了三十岁放出去,蒙家也不会苛待她这样子的大丫鬟。那财帛,也能丰润的拿到一笔的。
她不想死的,此刻自个儿只盼望多说一点,说不定有些功劳,那也就不必死了。
许娘匍匐在地上,面颊之上也都满满都是冷汗了。
她颤抖的,急切说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有,还有,就是早死的朗少爷。他是遗腹子,不到一岁,也都没了。其实,其实也是少夫人弄死的。我猜,我猜因为少爷是个野种。正因为月份不对,所以这毒妇要先害死自个儿夫婿,再弄死私生的儿子,只怕别人知晓她的丑事。”
朱若白虽然骤逢大变,却也是一直都是怯生生,冷冰冰的。就算那一桩桩的丑事被翻出来,她倒也还算淡然,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可是如今,她听到了许娘这样子说,忽而就激动起来:“简直是胡说八道,可笑之极。朗儿,朗儿是病死的。”
王珠盯着朱若白,朱若白面颊流转了一抹红晕,呼吸也是急促,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恼怒。别人瞧着朱若白,朱若白样儿瞧着似乎是十分的生气。也是,倘若她是被冤枉的,那就是扎心的痛。
可王珠却从朱若白的眼睛里,瞧见了浓浓的惧意。
她叹息了一声,轻轻的说道:“不错,虎毒还不食子,就算蒙少夫人毒害亲夫,也是不见得会毒害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早夭的孩子无论是不是蒙家的血脉,那也总归是蒙少夫人生的,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朱若白似被重重的打了一拳,那身子也是摇摇欲坠,王珠的话是软刀子,似刺入了她的心,让她万般痛楚。
罗氏更一脸鄙夷说道:“她算什么蒙家的少夫人,我们蒙家绝没有这等毒妇。”
罗氏不觉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她儿子没有了,自然对那遗腹的孙儿十分在意。可朱若白性子却变得十分古怪,她软绵绵娇滴滴的,却总不肯让罗氏多跟孙儿呆呆。罗氏有不满时候,朱若白就到处说,说罗氏没有儿子,这样子有些不正常了,居然跟孩子亲娘争宠。罗氏要面子,也只好不争。
后来,后来那个孩子便是死了。
罗氏自然是悲痛的,可许是相处的日子不够多,她也不至于太悲伤。
如今想来,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朱若白那个时候的举动,与其说是古怪,不如说是心虚吧。
总之,许娘那么一说,罗氏一下子就相信了。
那个孩子,是个野种。
只因为朱若白担心自己瞧出端倪,所以不让自己去瞧。
那孩子,抱一抱也是不成的。
朱若白方才虽然是失态,却也是平复过来了。
她忽而扬扬嗓音:“今日是摄政王妃安排的一场闹剧不成?这样子的闹,不就是想坏了我名声。这奴婢胡言乱语,越说越是可笑,甚至牵扯我死去的孩子。可说到了如今,还不是无凭无据。什么定情的手帕,上头名字也是没见落一个。至于我的夫君,也许当真是中毒死的——”
朱若白言语不觉有几分幽幽:“可就算他当真中毒死的,难道下毒的便是我了吗?我一直只道他是病死的,却也是没想到,他竟然是死于非命。我可也是苦主,也是十分可怜。如今这婢子既然是知晓夫君是被人毒死的,自然也是要严加拷问。”
罗氏凄怒道:“毒妇,毒妇!”
朱若白淡淡的说道:“母亲不要乱说。”
她盈盈一福:“老爷子,您英明神武,可是要为我做主,证明我的清白。”
蒙老将军冷冷说道:“我们蒙家,自然绝不会饶了这等狠毒的人。”
朱若白娇柔的身躯轻轻一颤,竟不觉流转了几许惧意。
随即却是得意,蒙家能将她如何?
她一个女孩子,被命运摆弄,被朱家摆布,被蒙家摆布。可是到最后,朱家只能依仗她,蒙家也是不能将她如何。
想到了这儿,朱若白内心之中的得意之情却也是不觉更浓。
耳边,却听到了王珠清柔的嗓音:“最初均儿身亡,蒙老将军面上有忿怒之色,可是听到了下人回禀,你便眉头舒展。想来均儿所中的毒,已然是解了吧。”
众人听到蒙均那个小孩子没有死,也都有些惊讶,并且不少人还松了口气。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谁听了小孩子无缘无故的死了,总是会有人不自在的。
朱若白有些恼恨,这个小混账,居然还没曾有事,当真是可恨,更令人觉得十分碍眼。
也不多时,婢女扶着蒙均过来。
小孩子脸蛋儿还是白白的,精神也不大好,眼神还算是明润。
蒙慧哄了他几句,他便弱弱说道:“我,我没吃藕粉,玩儿一般扔了大半。”
许娘一怔,旋即顿时哭诉:“奴婢,奴婢冤枉啊,那藕粉里面,我当真没加什么。”
可随即,蒙均便指着许娘,再指了指朱若白:“是母亲,还有许娘,他们见我,见我好好的,都很惊讶。她们,她们哄我吃甜甜的糕儿,我不肯,母亲就骂我。我就咬了一口,剩下来的悄悄藏起来。后来,后来我就肚子疼。可是母亲也是不理睬我,就这样子走了。”
说到了这儿,蒙均手一松,一块糕点顿时也是落在了地上了。
李大夫瞧了,检查了后,朝着蒙老将军点点头。
蒙老将军面色越发阴沉了。
罗氏更是来了精神:“是呀,你这个毒妇,你先让许娘在藕粉里面下毒,见均儿不死,你又强行喂了人家吃糕点。你便是瞧不得蒙家,要蒙家断子绝孙。”
朱若白抬起头,却也是一脸惊愕之色:“见着胡言乱语,此等事情,我却也是从来未曾如此做过。你们,你们好狠的心计。你们居然教着小孩子,这样子的胡言乱语。”
朱若白满脸不忿,仇恨也似的眸光顿时扫过了眼前这些人。
她这个样儿,倒也好似被人污蔑了,故而义愤填膺。
然而如今,朱若白却也是无人相信。
她面色铁青,流转了几许冰冷之意,忽而愤怒冷笑:“摄政王妃,你果真是好狠,心计深沉,十分厉害。满口都是仁义道德,却是个,是个无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