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缓缓摘下了鸭舌帽，微弱的灯光下，露出的是一张略显苍白、满是皱纹的脸。

“章师父。”

阎羽喊出了他的名字。

章立功显得有些意外，他止步在黑背大狗的身边，沉声说道：“你怎么认识我？”

“从陈哥那儿，听说过您和八公的事迹。”

章立功沉默了许久。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阎羽扫了一眼他身边的黑背大狗，淡淡地说道：“也没有多久，过去只是怀疑，但自从看到八公以后，我就明白一切了。”

在梅花派出所等待大黑的鉴定结果时，阎羽私下向陈川东要了八公的照片。

八公生前，是一只格外威武的黑背大狗，那张照片里，章立功就蹲在八公的身边，亲切地靠着它的脑袋，八公的胸前还戴着一朵大红花。

在阎羽看到八公的时候，心中便已经将真相猜透大半了。

“你真的知道真相吗？”章立功眼神深邃，声音略微哽咽。

“愿闻其详。”

似乎难得遇到有人愿意听自己诉说这一切，章立功娓娓道来。

“我和八公，已经认识十年了，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八公还是一只小奶狗。为了培养默契，班长下令，让我们同吃同睡，八公虽然是狗，但我却把它当儿子一样看待，整整四年的训练，我们俩寸步不离，八公也逐渐成长为一直雄壮威武的警犬。”

“八公很聪明，每次在队中比赛都得第一，参加过无数次搜查任务，甚至在文川大地震的时候，它还救了十几条人命。两年前，我因病退休，后来患上了肺炎，医生不让我再与狗接触，于是我离开了八公，在医院里度过了两年的时光，我永远记得，我离开八公的时候，它那双坚定却又忍不住流泪的眼睛。八公一直知道自己的使命，它不仅仅是一只狗，它更是我们抓捕坏人的利器，是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盾牌，所以它留在队里，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

“两年以后，我的病情有所好转，成功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来看望八公，然而八公也退休了，多方打听以后我才知道，八公被送到了杏花小区的保安处，协助物业进行安保工作，然而当我见到八公的时候，它仅仅是被栓在你们小区的后门，整整半个月没有松开过狗链，吃的都是保安们吃剩的残羹剩饭，过去威风凛凛的警犬八公，流落成了一只吃不饱的看门狗。”

“我和你们的保安协商，希望能够买回八公，可保安却说需要向上级申请，然而申请还没有批下来，八公已经因为误食了异烟肼而死，它死了以后，尸体竟然还被人残忍虐待，我用尽一切办法，终于找到了凶手……”

阎羽道：“凶手，是崔浩，还是这个胖子？”

“他们都是凶手！”章立功突然大吼道，“是这个胖子下的毒，崔浩看到八公的尸体，便用一百块钱从保安手里买走，带回家虐待！”

说到这里，章立功忽然无力地跪倒在地，鸭舌帽下浑浊的老眼已经留下了两行泪水。

“他们不懂，他们根本不懂，万物皆有灵，八公不是他们口中的畜生，它救了无数条人命……它与人类的区别，只是不会开口说话而已！”

章立功伸出手，想要像以前的样子轻轻抚摸八公的脑袋，然而他的手却毫无障碍地穿过了八公的身体。

八公发出低声的呜咽，仿佛在安慰自己的主人。

阎羽望着痛哭流涕的章立功，忽然感觉喉咙有些哽咽。

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沉默许久，阎羽似乎下了决心，低声说道：“章师父，报仇以后，你准备怎么做？”

章立功忽然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