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上,躺了个男人。
穿的衣服虽然是暗沉的黑色,却在阳光下折射出隐隐约约的光芒,看上去和唱大戏的人穿的一样。
岑悦屏住呼吸,不知所措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知道,人死了下葬的时候,家里人总会给穿上好衣服,让人在地下安心。
这个人该不是被人从坟里刨出来的吧。
所以才穿的跟上戏台子一样。
岑悦颤颤巍巍地想拔出自己的脚,结果地上的人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他紧紧抓住岑悦的脚腕,嘴里来回只有两个字,“救我……”
岑悦一顿,微微低头看过去,那人呼吸之间还带着白气,看上去……似乎是个活的。
她胆战心惊地蹲下去,将手放在男人鼻孔下。
手指上传来对方呼吸的热度,果不其然,人还活着。
岑悦放下心来,原来不是死的,这就好。
松懈下来,却猛然发现那人黑色的衣袍上,沾惹了血污,似乎是受了伤。
岑悦伸手摸了摸,举起来一看,果然是鲜红的血,这个人面色苍白,气息虚弱,看来伤的不轻。
她左右环顾,见四周没有人能帮忙,只能狠狠一咬牙,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那人扶了起来。
为此,连背篓都只能扔在地上不要了。
她背不动对方,也不可能扶着他走,最后想了想,只能将人放在地上,一路拽着手臂拖回去。
幸好她住的地方近。
一刻钟之后,男人便躺在了她破屋的床上。
岑悦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被子。
到底无暇多想,生怕人死了,就转头跑了出去叫大夫。
“大夫,他怎么样?”
“伤的不轻,要吃药,这岑悦啊,不是我不讲情面,确实是没有办法,那个……你有钱给他抓药吗?”
岑悦手指搓了搓腰间的荷包,“我还有一点,大夫你给他开药吧。”
“行。”大夫也没有多说,“他这个伤,就慢慢养着吧,贵的药我们也开不起,只能止血生肉,看他造化了。”
“我明白。”岑悦叹口气,“只是以前去庙里,大师傅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现在救他,真救不了,也问心无愧了。”
“我知道你没钱,也不收你诊金了,药费给了,就够了。”
“谢谢大夫。”
送走了大夫,岑悦回屋煎药。
她就一间屋子,做饭吃饭睡觉全在这里,这会儿就看着男人,一边煎药一边絮叨。
“我在这间小破屋里住了小半个月,天天上山打猎,好不容易才攒下一点钱,准备给自己添置冬天用的东西,结果一口气全给你看病了。”
“不仅这样,我还要照顾你,跟丫鬟一样,给你煎药,给你敷药,你说说,你要怎么报答我?”
“圣人都说,施恩不求报,你怎么这样要报酬。”
岑悦说着说着,突然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响起来。
她吓了一跳,连忙扭脸,却发现是自己拉回来的人醒了。
岑悦拍了拍胸脯,稳定心神,这才回击他。
“我不知道什么圣人不圣人的,但俗话说知恩图报,我救了你的命,要报酬怎么了?反倒是你,这样说你的恩人,是什么道理?”
对方哑口无言。
岑悦看了眼药罐子,从里面把药倒出来,递给他,“吃药。”
男人接到手里,微微沉默了一瞬,别扭道,“多谢,救命之恩,来日结草衔环,必当重谢。”
“什么草啊环啊的?”岑悦摆摆手,“你记得是我救了你就好了,不过你既然醒了,就自己擦药吧,往伤口上擦。”
说完递给他一瓶药膏,“这个花了我五十文,贵死了。”
她卖一只野鸡,也就三十文钱。
这么小小一瓶药,竟然要五十文。
岑悦微微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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