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这才笑眯眯的说道:“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那,那老夫托大,唤你一声贤侄可好?”
洪天辉强忍着心中哀痛,勉强笑道:“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耀祖还对我说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的父母就是他的父母呢!”
老爷子哈哈笑道:“这小子,不过你们年轻人情谊深厚是好事,这战场上和军营里头,没个好朋友照拂着,也着实难过,老夫以前也当过兵,几个军中好友啊,都是一辈子的过命交情啊,可惜啊,都走在老夫面前了,现在想想还唏嘘不已,他们的家人也托付给老夫了,老夫也对得起他们了,你们啊,也要如此才好,可明白?”
洪天辉连连称是:“老爷子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老爷子握住了洪天辉的手,笑眯眯问道:“那,贤侄啊。耀祖呢?这小子跑哪儿去了?爹娘都来了他还不来?这可不像话!”
老爷子装出佯怒的表情,更让洪天辉无法将实话说出口,老爷子和老夫人殷切的眼神就像两把刀子扎在了他的心口,终于。伪装崩溃了。泪水如泉一般涌了出来,刚才还好好儿的一下子哭了出来。这可吓坏了老夫妻俩,老爷子连忙扶住洪天辉急道:“贤侄啊,这是怎么了?这,这是何事啊?这这这……”
老夫人也走上来扶住了洪天辉。急道:“这孩子,说着说着怎么就哭上了呢?着男儿有泪不轻弹啊,这还当着人的面呢,不吉利,不吉利啊,不能这样啊!”
洪天辉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跪在了老夫妻面前。嚎啕大哭不止,老夫妻更慌了神儿了,老爷子连连说道:“哎呀!这孩子是怎么了?这,这才哭着怎么又跪着了?快起来哟。这男人家哪能随便下贵啊?跪天跪地跪父母,老夫老两口儿那值得你跪啊?你是要折煞老夫夫妻俩吗?快起来哟,这孩子!”
老夫人也大惊失色,连忙要把洪天辉给托起来,但是老两口儿的力气哪里能和洪天辉相提并论,洪天辉嚎啕大哭没一会儿,就把头往地上狠狠的撞了三下,那声响儿苏宁在外面都能听到,更是把老夫妻俩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下跪已经是过分了,更别提磕三个响头了,皇帝都享受不到的礼节。
“义父义母在上,请受孩儿一拜!”洪天辉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直把老夫妻喊得魂儿都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子都动不了,大脑一片空白,洪天辉不管,接着说道:“义父义母,出征之前,孩儿和耀祖许下誓言,若是有一人不幸丧生,另一人一定要承担起养育其父母家人之职责,如今耀祖战陨沙场,只余孩儿一人,孩儿定当遵守承诺,终身侍奉二老,为二老养老,二老去了,孩儿为二老披麻戴孝!义父义母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洪天辉大声吼完了这段话,又是一个响头,磕的地上一震,苏宁的心也一晃这是要多用力啊?!
里面的洪天辉的感觉也不是很好,头晕晕乎乎的,眼前也很模糊,好像脸上有什么东西留下来了,滑滑的,想伸手去摸一下,却抬不起手,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感觉很不好,真的感觉很不好,不过眼前的两位老人家,感觉似乎更不好,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洪天辉还想说一些事情,发一些誓言,结果却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的意识再度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屋子是原来的屋子,就在接待老夫妻俩的屋子,却一个人也没有,他后来才知道,他昏过去了,磕头磕得脑袋晕晕乎乎的,加上实在是太过伤心,经受不住,就晕了过去,一下子晕了几乎一整天,在他之后,苏宁冲了进去,安抚了老夫妻两个,虽然于事无补,但是,至少也算是一点心意……
老夫妻两人暂时就住在这里了,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看到了洪天辉醒了过来,就问他要了张耀祖的遗书,老口儿看的是泪眼婆娑,心痛的几乎无法忍耐,抱头痛哭起来,最后拉着洪天辉一起哭了起来……
这样的情况还有三对老夫妻也经历了,都是独生子女,失去了一个就失掉了整个家族,那天晚上的时候李靖代表军事大学单独招待了四对夫妇,对他们表达深刻的歉意,他们今后的生活将由军校全面承担,至于孩子的问题,那四个被托付了家人的小伙子就要承担其责任,多生几个儿子,过继一个给自己的兄弟延续香火,这是军校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几对夫妇依旧是流泪不止,其中一位老爷子更是口吐鲜血昏迷过去,又是一阵混乱,看的军校大佬们是心痛难耐,与此同时,军校从今往后不接受独生子女入学的规矩也确立下来,这不仅仅是为了军校安危着想,更是为了这些失去了唯一的孩子的父母着想。
失去唯一儿子的伤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掩盖的,被情绪激动的老夫妻骂两句也是可能的,但是就算被骂得狗血喷头,也不能还嘴,只能默默承受,只能硬撑着,让他们发泄,让他们多少好受一些……
他们就要在这里住下来了,住到十天之后的入殓大会,住到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进入了忠魂祠,名字被刻上了英雄纪念碑,他们的价值被大唐记住了,承认了……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