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长公主款款而行,陈阿娇跟在后面,若有所思,越落越远。馆陶长公主听得环佩之声渐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转身看着陈阿娇。陈阿娇赶了上来,神情疑惑。
“阿母,大母是不是老糊涂了。我问她淮南王的事,她却说起梁王。”
馆陶长公主瞪了她一眼。“你大母是老了,也有点糊涂,却比你清醒得多。”
陈阿娇撅起了嘴。“阿母,你怎么又说我?”
馆陶长公主也不理她,很突兀的问道:“天子是不是去了椒房殿?”
陈阿娇红了脸,连连点头。“他昨天留宿在椒房殿。”
“你能不能有点志气?”馆陶长公主越发生气。“你是皇后,他不留宿在椒房殿,难道应该和那些倡伎厮混?你这个皇后真是一点尊严也没有。他偶尔来一趟,便让你高兴成这样,忙不迭的跑来替他做说客?”
陈阿娇扭过脸,佯作看风景。馆陶长公主见了,长叹一声:“太皇太后是你我母女的靠山,如今她年老体衰,时日无多,你倒为了一个庶人来烦她,真是没分寸。阿母的一片苦心,全被你糟蹋了。总有一天,你要被卫子夫代替,我也要被平阳压过。”
“阿母,你怎么能这么说?”陈阿娇急了。“她只是生了一个女儿,又不是……”
“能生女儿,就能生儿子。”馆陶长公主瞥了陈阿娇一眼。“就你这脾气,他有事才到椒房殿住一夜,你什么时候才能怀上?”
陈阿娇急了,胀红了脸,尖声叫道:“他不肯来,我有什么办法?”
“傻孩子,你得想办法,勾住他的心啊。”馆陶长公主恨铁不成钢。“你要投其所好,才能拢住他的心,不被其他女人钻了空子,才能保住这皇后的位置。”
“我现在不是正在做么?”
“你现在只是被他利用,不是自己动心思。”馆陶伸出保养得极佳的手指,狠狠戳了戳陈阿娇的额头。“你得动点心思,想想他想要什么,而不是像根木头似的,被他骗得晕头转向。”
陈阿娇如梦初醒,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梁啸究竟是哪里人,你别急着告诉他,阿母先派人去查查。”馆陶长公主沉吟片刻,冷笑道:“如果他真是梁国人,和梁王有关,说不定倒是我母女的机会。”
“什么机会?”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等我问清楚了,再做计较。”
陈阿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梁啸与昧蔡坐在帐中,围着火烧得旺旺的火塘,一边喝着酒,吃着烤肉,一边闲扯。
大雪封山,哪儿也去不了,他们只能在这里闲聊打屁,消遣时光。
雪下得越大,他们越开心。因为这意味着匈奴人的日子越难过。他们来得从容,带了充足的给养,匈奴人却是铩羽而归,除了战马,大概也就只有人肉可吃了。几千里的路,能回去多少人,实在是个未知数。
虽然受到了一次重创,但最后还是反败为胜,立了一个大功,昧蔡心情很不错。他今天喝得有点高,忘记了副王应有的矜持,和梁啸勾肩搭背。
“知道大宛为什么这么富足吗?”昧蔡半眯着醉眼,得意洋洋的看着梁啸。“知道大宛人为什么不愿意放弃这片牧场吗?”
梁啸笑笑。“还请副王指教。”
“因为这里……”昧蔡用力的指了指地面,手指头差点戳到地。“有!金!子!”
“有金子?”
“是的,塞人把这座山称为金山,山里经常可以捡到金子。不仅有金子,还有宝玉。”昧蔡哈哈大笑。“乌孙人被月氏人打败了,塞人被月氏人赶走了,这片牧场就成了我们大宛人的,这里的金子和宝玉都是大宛人的。所以,我们根本不缺钱。”
梁啸忽然醒过神来。这段时间只想着怎么和月氏人、大宛人联盟,把中亚的好马引入中原,却忘了这么一件事。没错,在后世,这一带应该属于阿尔泰山脉,阿尔泰的意思就是金子,是著名的黄金产地。
原来大宛人不仅仅是靠贸易,还背靠金山啊。天下掉下一个金馅饼,正好砸在他们头上,于是他们就可以坐享衣食无忧了。有强敌入侵,他们宁愿花钱买平安,因为这点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