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往来冲突,肆意杀戮。
匈奴人狼奔豕突,斗志全无,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他们绝望的战场。他们已经被打懵了。在他们的记忆里,败仗不是没打过,但是在骑战中被汉军击败,而且是彻底击溃,这绝对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从白羊王到普通匈奴士卒,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而对于汉军来说,这却是一场渴望得太久的胜利。身为六郡子弟,他们见过太多匈奴人侵拢汉地,掳掠乡人的悲剧场面,却碍于朝廷号令和实力无法出击,即使反击,也只是把匈奴人赶出边境而已,从来没有深入匈奴人的地盘,更谈不上主动攻击匈奴人。
当然,他们也没想过能取得如何辉煌的胜利。
此时此刻,他们尽情的享受着自己的胜利果实,无情的追杀溃败的匈奴人,宣泄着长久以来积累的愤怒和仇恨,成倍的回报匈奴人。
如果说程不识等人有惊有喜,先惊后喜,那负责阻击程不识的匈奴人感受到的只有惊慌,没有一丝喜悦。
一听到雷鸣般的战鼓声和马蹄声,他们就知道大事不好,再也顾不上拦截程不识,掉头就跑。
可惜,他们过于傲慢,反应未免迟了一步。
如果在李广与白羊王缠斗的时候逃跑,他们还有一线生机。现在李广已经击溃了白羊王,战局进入一片倒的追杀态势,他们这些已经被程不识打得鼻青眼肿的残兵败将还想全身而退,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他们的运气非常不好,一头撞上了最后进入战场的韩千秋。韩千秋赶到时,李广已经取得了明显的优势,一看到他的战旗,白羊王掉头就跑,匈奴人全军溃散,逃得比兔子还快,韩千秋根本没砍几个人头。此刻看到一支两三千人的匈奴残部,他们岂肯放过。
一个要抢人头,杀气冲天;一个只想逃命,无心恋战。双方一个冲锋就分出了胜负。匈奴人夺路而逃,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谁也顾不上谁。韩千秋不依不饶,率军穷追不舍,斩首无数。
随着这些匈奴人逃离战场,天地之间渐渐的安静下来。夜色笼罩大地,汉军按部扎营,点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埋锅造饭,清点损失,救治伤员,更有无数军吏点着火把,忍着令人欲呕的血腥味清点战场上的尸体,以便计算战功。
梁啸第一时间找到了李广。
李广心情大好,饱经风霜的黑脸上洋溢着笑容,嗓子虽然有些沙哑,中气却依然十足。看到梁啸,李广立刻抛下身边的卫士,快步走了过来,用力揽着梁啸的肩膀,用力拍了拍。
“小子,这一仗打得痛快,哈哈哈……”
一旁的将领看在眼里,多少有些羡慕。李广一向心高气傲,极少主动迎人。不过他们也没话说,如果不是梁啸坚持一人三马的配置,他们岂能抓住这样的战机,岂能取得如此大胜。
千里奔袭,以少胜多,这要是传出去,谁能不服?
众将纷纷上前行礼、寒喧。梁啸笑嘻嘻的还礼,又对李广说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李广还沉浸在兴奋中,不免有些疑惑。不过梁啸几次给他提建议,事后证明都非常关键。他也没多想,拉着梁啸,转身进了大帐。大帐还没收拾好,连坐都没地方坐,几个亲卫、掾吏正在收拾。李广就站在帐中,大大咧咧的说道:“说吧。”
梁啸看看那些正在忙碌的亲卫和掾吏,沉默不语。
李广浓眉一挑,嘀咕了一句,挥手将亲卫、掾吏们赶了出去,大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梁啸躬身一拜。“将军,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李广眼神微缩,脸上的笑容散去。“你……想说什么?伯鸣,你已经是一千八百户的侯爵了。我知道,这次奔袭成功,你功劳最大,而且又是先锋,可是,国家自有制度……”
梁啸笑了,连连摆手,没好气的说道:“将军,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居然要托你的门路与同僚争功?”
“不是啊?那太好了。”李广如释重负,尴尬的笑了两声。“伯鸣,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不过,你也别怨我小鸡肚肠,借着朝廷威风混军功的贵人从来都不缺。你是天子信重的人,军中多少也有些非议,我不能不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也知道的,将士们挣点军功不容易。”
“好了,好了。”梁啸苦笑不已,打断了李广。他知道李广在担心什么。军中将士征战一生,所得赏赐还不如天子身边的一个近臣。到边关走一趟,甚至不用参加战斗,就能镀一层金的人比比皆是。他穿着天子所赐的战甲招摇过市,身上也烙上了天子近臣的印迹,没人在背后非议才怪。
“将军,我的确是来争功的,不过不是为我自己。”梁啸收起笑容,很严肃的说道:“是为程将军。”
“老程?”李广眉头一挑,诧异不已。“你为他争什么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