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势狼狈地翻身下马,他一身落拓,走路都有些踉跄,可那双眼中没有卑微,没有乞怜,倒是有一种强烈的掠夺气息,那抹气息在看到谢家兄妹之后,又尽数收敛。
宇文势最先注意到的是谢青婉。
尽管脸上未施粉黛,衣裳也是粗布罗裙,但在这样一个满目疮痍的小城里,如此出尘的女子,实在难以让人忽视。
宇文势略整了整衣衫,就算落魄了,他也要保留一点蒙秦王族的风范,排开面前几名来求水的孩子,他走到施水的摊子前,声音粗哑地道:“这位姑娘……”
话没说完,一只缺了口的破碗就硬塞到了他手上,宇文势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谢青折。
这人的样貌与这位姑娘十分相近,一眼就能看出两人是兄妹,宇文势扯着干裂的嘴角笑笑,正要施礼,却听那人冷声道:“碗拿好了,排队去。”
“……”宇文势倏然无话可说,想他堂堂蒙秦王储,竟也会遭到如此待遇。
不过现下他可没有仗势欺人的资本,只得摸摸鼻子,生生忍着干咳,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还要忍受刚刚被自己推开的那几个小鬼的鄙视。
排队时,宇文势听到几个人的议论。
有人问起:“哎?这哪儿哪儿都是旱灾,到处都缺水,怎么就这里有水?”
前面一个人回答:“这就多亏了谢家兄妹了啊,前天那个兄长说知道哪里有水源,说要召几个有力气的跟他去抬水,那会儿还没人信,就去了两三个人,可他真不是蒙人的,这才一天,就带回来好几桶清水了。那个妹妹也是善心人,早早地搭了棚子给大家伙儿施水。”
“这兄妹俩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问他们也不说,他们有人讲啊,这两位说不准是天上的神仙呢,要不怎么就能找着水了……”
“不光是水,我看那边好像还有米呢。”
“那几斗米是一个好心商客送给他们的,感谢他们慷慨施水,不过兄妹俩把这些米也捐给大家了,喏,那边正在熬稀粥呢。”
“遇上活菩萨了啊……”
宇文势默默听着,看向那兄妹俩的目光带了些深意。
排到他的时候,他终于接下了方才那句话:“这位姑娘辛苦了,天干日晒的,姑娘仗义施水,人美心善,在下心怀感佩……”
谢青婉被他说得脸上一红,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得很。
谢青折看妹妹窘迫,又似乎隐有倦容,便接过她手里的舀勺,让她去休息一会儿。
宇文势见姑娘走了,也不灰心,对着这位兄长,反倒更好说话了些:“听闻你兄妹二人有寻找水脉之能,不知能否邀请二位去蒙秦走上一遭?天下百姓皆苦,本该一视同仁。”
谢青折对这人感到很无奈,来时明明一副行将渴死的模样,身上还带着伤,这会儿喋喋不休的,真不知在想什么。
宇文势只凝眸看他:“你赏我一口水米,我可许你一世荣华,跟我走吧……”
谢青折失笑:“喝你的水去,怎么这么多话,你不渴吗?”
什么一世荣华,哪里来的一世荣华。
他将水碗递还过去,二人指尖相触,又顷刻分离。
第64章 水中仙
水中仙那夜宇文势住进了常福客栈,和谢青婉的房间只隔了个谢青折。现下一屋难求,就这么个破落漏风的小房间,花去了他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谢青婉照旧待在她哥哥房里,看谢青折在收拾零碎,一时无聊,便从袖里取出一方铜镜,一手摩挲着铜镜背后的五行图,一手在镜面上轻轻拂过,看了会儿镜面上浮出的纹路,蹙眉道:“哥,隔壁那人倒是奇怪,我竟算不出他的命数。”
谢青折道:“好端端的,算他的命数做什么。”
谢青婉对着镜子嘟囔:“就是好奇嘛,看他眉宇间尽是贵气,却落个满身是伤,可怜得紧。哎哥,你拿药箱干什么?你受伤了?”
谢青折从药箱里取了些生肌止血的药粉药草,有拿出蝉翼刃在烛火上烤着:“那人一会儿会过来,他伤得不轻,能救则救吧。你也说了,可怜得紧。”
谢青婉连忙理理头发:“你怎知道他会过来?你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