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医院之后,贺栖立刻去挂号,然后就是拍片检查、上药、包扎,清洗伤口的时候,贺栖看着苏杭血糊糊的额角,眼泪跟不要钱一样的一直掉。
好不容易包扎好,苏杭裹着沙特阿拉伯一样的脑袋,“我天,你怎么这么能哭啊?我都说了没事了,别哭了行吗?”
医生看着眼前两个还没自己孙子大的男生冷冷道,“什么叫没事?你们小年轻打架不知道分寸,刚刚给你清洗伤口的时候,谁嚎得跟杀猪一样?就那石头再偏一点,保管你当场起不来了,要是再砸到眼睛,这更不得了,这是小事?你们家长呢?也不跟着过来?!”
苏杭一脸懵,我什么时候嚎得跟杀猪一样了?奈何他表面上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挨骂,“是,您说得对,我家长不在,又不是走不动道,我这儿行了吗?行了可以走了吗?”苏杭实在是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要不是贺栖强拉着,他都想到时候回去自己解决算了。
老医生神色不满,又叮嘱了一下注意事项,记得按时上药什么的,差不多就可以了。
贺栖焦急,“好了吗?那么严重,不用住院观察一下?”
“是不是也得给你拍个片看看脑袋啊?”苏杭拉着贺栖往外走,“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大惊小怪的。”
苏杭走了两步,发现走不动了,回头一看,贺小孩犟着不走。眼睛红彤彤的,泛着泪花,压抑哽咽。
唉!苏杭心下叹了口气,又朝着贺栖近了一点,“怎么了?哥说了没事就没事,别难过了,真的,看你哭,哥心里不好受。我本来现在头就被砸了,你别让我多操心了行不行?”
贺栖匆忙转过身去抹脸,没由来的耳朵稍稍红了点,支吾着,“可是刚刚你流了好多血,肯定痛死了。”
小孩真是温室花朵,这算什么啊。
苏杭又想抽烟,想到是医院,遂住手了,“那我更庆幸是砸在我头上了,要是砸在你头上,不比让我流血还痛?”
贺栖受不了苏杭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尽管听着让人开心,但现在真不是时候,他吸了吸鼻子,咬着牙,恶狠狠地道,“我回去了一定打死那个傻逼!”
苏杭莞尔,继续拉着他往外面走,这次贺小孩没抵抗了,“你不用管那个傻逼,他砸的人是我,你祖父不会让他好受的。”
“为什么?”贺栖真的不理解,那个红色的神社是贺家专门用来举办祭祀或者大型议会的时候才开放的,平时都不让人进去的。他今天看到苏杭大摇大摆的进去,就很吃惊了,虽然他知道苏杭和自己的曾祖父关系好,但那难道不是因为苏杭是自己曾祖父带回来抚养的关系吗?这代表苏杭可以在贺家为所欲为吗?
“因为我很厉害啊,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苏杭擦了擦贺栖脸上和血糊在一起的眼泪花,幸好小孩出手没让自己吃亏,脸上的血都不是他自己的。
贺栖不说话。
贺小孩情绪不稳定,苏杭先在医院楼下找了个凉亭,坐着休息,“我跟你说,你父母不在,你能靠的只有自己。有时候,不要他们给你安排什么,你都接受,你要学会拒绝,过自己想要的人生明白吗?”
贺栖没坐下,就在苏杭的身前站得板正,像罚站一样,“不是还有你吗。”
苏杭被这话气笑了,“你傻是吧?我又不是你亲哥,也不是你贺家的人,我管得了你一时,我还能管你一辈子啊?再说了,我也没怎么管你。”
“你这是……”贺栖胸膛起伏,深埋着头,“你不想管我了吗?”
“……”他这不去做美男鱼真的是委屈他了。
苏杭起身,想把他拉到旁边坐下,但是没有拉动,只好将就站在他的旁边,“你前不久不是还给我说,让我不要把你当小孩吗?”
贺栖这会儿脑子里面什么都不剩了,满脑子都是苏杭以后不管自己了,他这下子真成了没有人要的小破孩了。一这样想,他就难受,难受得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拆吞入腹。
苏杭又开始谱心灵鸡汤,大道理,“再说了,就算你现在还是小孩子,但是迟早也会长大的,长大意味着独立,要成家立业,以后要学会一个人面对生活中的风风雨雨,没有谁会理所当然的为你做什么,关键时候还是自己最靠……啊!艹!”
贺栖抓住苏杭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贺栖瞪着他,一把甩开苏杭的手,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苏杭泛蒙,贺小孩也不知下了多狠的口,小臂上立刻就一片鲜血淋漓,可苏杭似乎依然感觉不出疼。他说自己头被砸成那样子不疼,他说不疼就是不疼,早些年疼的地方多去了,什么都去说疼,也没有谁会管,那就不疼好了。
可现在,他不疼,但是他觉得贺小孩肯定疼。
苏杭松下挽着的袖子,把伤口盖住了。他得赶紧回去才行,不然贺小孩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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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杭没猜错,贺家贺栖这一辈,小辈多了去了,早些时候同他对打的那人,算下来,应该是他堂哥。贺栖一回去就去找人要动手,两人打得头破血流,被贺平双双收拾,让去罚跪了。
大多数像贺家这样的老派家族,在圈子里面出了名的上世纪前中期的既浮华又刻板的理念风格,还保留着什么家规族谱一系列墨守成规的东西。底下小辈犯错去罚跪什么的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苏杭对这种做法一向是觉得太打脑壳。
他估摸了一下时间,等差不多了,去领贺栖。
旁边和贺栖对打的那家伙瞪着眼睛一脸不服气,苏杭估计这家伙比自己就小那么一两岁,但是看着这心智委实不行,顿时内心自动泛起,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懒得分给他一分神色,拽着不情不愿的贺小孩就走了。
贺栖起初是不愿意走的,但是他一看见苏杭泛在白衬衣上面的血迹,顿时想起那是自己咬的,觉得别扭得很。等反应过来,已经被苏杭带走了。
苏杭也气他,仔细想想,贺小孩有时候一些做法真的太小孩子脾气了,他要是一直这样,长此以往,以后怎么办?
而且他是真的不想让贺栖去零港那么个鬼地方,贺平仗着贺栖什么都不知道,就想把他一脚踢开。苏杭一想就烦,零港简直跟监狱一样,就贺栖这个德行,去了能不能整着出来都是个问题。
那几天苏杭想得多,抽烟也抽得凶,贺栖刚开始和苏杭闹别扭,看他抽烟不管,等过几天后,他又忍不住念着,“你能别一天到晚抽烟行吗?这样对身体不好。”十七岁的贺栖拉开窗帘,推开窗,让空气流通进来,“你都不嫌呛鼻子吗?”
苏杭冷眼看他,“等你会抽了,你就知道压根不会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