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上前，抓住苏杭的手腕，“哥，你到底……”

苏杭闻言回头看着贺栖，然后轻轻挣开他的手，“没事的，我去说说话就回来。”

苏杭深吸一口气，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去了采访区。

采访区前，苏杭一出现顿时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glory的所有人都跟了过来，不远处还围了很多粉丝，咔嚓咔嚓的对着苏杭贺栖他们拍个不停，小声笑着说什么，还有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皮老板作为战队的经理，处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的这个气氛实在是太让他敏感，他才想趁着媒体还没有围过来，去找苏杭问问情况，结果就被唐浪浪给拦了下来，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出人意料的，所有媒体记者并没有主动询问什么，苏杭走到台前，看着镜头，沉默着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吵嚷的采访区现场突然安静得可怕，所有人瞬间不约而同地看着苏杭。

苏杭从来不在人前露面，这也导致他在tlk那么多明星选手里面，不仅出名，还格外的神秘。

现在看到他的这样一张脸，那些小粉丝们本来应该是频频尖声呼叫的，但是偏偏因为此时不对盘的气氛，没有一个出声说什么。

苏杭好看秀气的眉梢微微眯了起来，他脸上神色既惬意又柔和。他轻声说，“对不起。”

场内所有观众，守在直播平台的所有粉丝瞬间哗然。

贺栖瞳孔倏然紧缩。

记者也微愣了，今天只是接到tlk官方联赛组那边对玩家zero进行单采，类似总结视频那样。原先所有安排好的人都笃定是因为苏杭会拿到冠军，而进行赛后采访这样的事情，但无论是从比赛还是现在的情形来看，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所有人都好似在同一时刻意料到了什么。

皮老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艹！他想搞什么？！”

唐浪浪拦着他，“现在人这么多，你别这样！”

“队长他……”小强哽咽，“他是要……”

廖浩在旁边，嗓子也有点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担忧地看着一直盯着台上的苏杭的贺栖。

苏杭平静地对着镜头，他知道现在有许多人都在注视着自己，但是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还要平静。头顶暖白明亮的灯光里，苏杭唇边浮起微笑的弧度，“对不起。”他再次说了一遍，“我呢，这一生仔细想想，没对不起谁，但是真的很对不起你们。”

采访区隔离栏外以及场外正看着直播的粉丝，好多已经有所察觉，隐隐猜到了什么，举着应援灯牌大声地哭了出来。

“别哭了。”苏杭对着粉丝们温柔地笑了笑，“我以前也这样哄过一小孩，还挺奏效的，你们再哭下去，我都不忍心说什么了。”

但是这话反而没有起到什么安抚的作用，有个穿着zero曾经的同款队服的小姑娘直接双肩不住颤抖，哭声怎么也止不住。

“我在役时间，如果算上退赛这一年，也五年了。”苏杭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五年，说长其实也没有多长。说实话，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很称职的选手，你们也知道，那会儿你们都在微博上嚷着看我，但我几乎很少说什么，我确实很——对不起你们。”

几个女粉丝喃喃着，“别说了，你别说了！”

“我回来呢，比赛也没有好好打过一场，我知道很多人都期待着我能好好的赢了这一场solo赛。”出乎意料的，提到这个，苏杭的神情反而更加的柔和了。他说道，“但是没办法，我没办法客观去对待young，因为我主观是偏爱他的。”

几个女粉丝破涕为笑。

贺栖站在他的前方，因为苏杭还站在台上，故此需要微微仰视，他看见这个人沐浴在柔和光线下的流畅利落犹如清秀杨树的身影。他知道，这个人，这样的身姿，战斗起来的时候，肯定很漂亮。

苏杭也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落在贺栖的身上，他接着说，“其实今天我要说的话，主题不是这个，但大抵想问的人很多，所以干脆一次性都交代了。决赛的时候，不想打不为什么，认输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想让他赢而已。”

苏杭莞尔道，“说起年纪，我在这个行业，现如今已经算不上是青年才俊了。而且tlk刚问世的时候，受众确实很小，当然，我感觉现在也没好到什么地方去。”苏杭环视场馆，看着几个联赛组的公证人员，调笑意味十足地问，“我这样说，应该不会被拉入黑名单吧？”

几个联赛组工作人员也跟着笑起来，气氛活跃了不少。

“哈……开玩笑的。”苏杭微笑道，“当时不止tlk，整个电竞行业的环境都是很恶劣的，俱乐部组建不起来，家里人不支持，外人也不理解。那我们是如何走到如今的地步的？我们走到现在，靠的是无数人的坚持，无数电竞人的满腔热爱！”

“而我，很可惜——”苏杭再次环视众人，目视前方，“我只能走到今天了。”

后续跟过来的许多战队，站在台下沉默地看着他。向俊忍无可忍，一拳砸在了墙上！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怎么会突然退役？虽然今天的决赛是很让人不知所云，但是明明之前他还以一己之力，独自击杀了那么多玩家，给大家来了一把天秀操作，他明明就还能打的，他明明才刚刚回来，他为什么要退役？！

“认真说起来，我最对不起的，就是那些守着我回来，等着看我比赛的小粉丝了。”苏杭看着那群早就抱成一团的粉丝，打着商量的语气，“那要不这样，等我回去，反正又不比赛了，天天给你们免费直播看怎么样？不过估计皮老板不乐意我这样，他还等着我给他赚养老金呢，这下子估计他愿望是要落空了。”

台下皮老板眼中噙泪，忍无可忍的偏过头，将头抵在了温金涛肩头。

“我也对不起你们……”苏杭看向不远处的glory的战队成员，“我当初一手组建了glory，不能陪你们一起走到最后，是我的遗憾，但并不是你们的。我知道，你们依旧在往前，没了我，你们会凋零吗？”

“不会！”苏杭眼神坚毅，“glory并不是因为我才走到如今，glory的存在即本身，glory即荣耀！代表着这个时代所有为之拼搏努力的人们的荣耀！”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见证过这个游戏面世最坏的时代，但我敢肯定，最好的时代并不会是因为我。”苏杭声音发哑，郑重道，“我，苏杭，glory-zero，在今天正式退役。”

“前人可以缔造传奇，可也唯有后者才能超越！”

“荣耀永不凋零！”

苏杭鞠躬。

贺栖看着他，觉得自己心脏要跳出来了。苏杭直起腰身，他们隔着人群，隔着所有喧嚣嘈杂互相凝望。

“glory——”贺栖极慢地，一字一句的做出最清晰的口型，“永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