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柚跪在地上,将哥哥的鞋袜除去,随后起身,绕到背后脱了他的衣袍,最后摘去发冠。
她自己不喜欢穿复杂厚重的衣物,两肩上的扣子一解,整件衣服立刻掉落在地,方便省事得很。
绯暝秋走进池子坐下,靠在池边,伸手将散落下来的头发捋到身后。
那张妖冶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疲倦,绯柚斜坐到哥哥身后的池边上。
察觉妹妹用意的绯暝秋没有说话,仰头靠在了少女柔软的大腿上。
除了绯柚没有别人知道,绯暝秋很不喜欢坐车。
哪怕车厢一改再改,已经十分平稳舒适了,他依旧感觉乏闷。
「哥哥,」绯柚一边熟稔地按揉男子的太阳穴,一边有些犹豫地开口,「其实由我去也是一样的,我的幻术寻常妖不会看出来。」
尤其是模仿最熟悉的哥哥,她绝不会露出一点破绽。
绯暝秋闭着眼睛,感受着少女细腻柔软的触碰,他轻笑了声,「打仗你去,管理下属你去,应酬你也去,还要我做什么,嗯?」
「我不是这个意思。」绯柚垂眸,「只是不想哥哥那么辛苦。」
「那个灰雄,用很讨厌的眼神看了哥哥。」
看最下等妓子的眼神,肆意露骨地嘲讽。别说骄傲如绯暝秋,换做任何一只雄性,都将此视为奇耻大辱。
躺在少女腿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雾气在他一直闭着的睫毛上凝结出了细碎的水珠。
像是蝴蝶振翅,抖落了翅膀上的雨珠,却还有一些细碎的水星沾在了上面。
他伸出手臂,撩起一捧馥郁的池水,无神地望着对面。
「你我唯一分开,就是锦瑟阁的时候。」
他倏地开口,语气平静,「那时候我初入人界,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只能在那种地方学习待人接物。」
「我本以为那些雌伏於同性.胯.下的男妓是卑贱的,后来才发现,原来那些在锦瑟阁被众星拱月称为『爷』的人,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们瞧不起男妓,男妓背后也瞧不起他们,到底谁高谁一等,还真没个定论。」
「哥哥是最高贵的王。」绯柚滑入了池中,从背后抱住男人胸口。「谁都比不上哥哥。」
「那是在你眼里。」绯暝秋勾了勾唇,「我知道的,外界传的我,到底有多么不堪。」
「哥哥……」
「那又如何,就算我在他们心里再如何恶心,他们依旧不敢拿我怎样。」那双紫黑色的凤眸微眯,「高不高贵的,我不在乎。只要所有生灵都畏惧於我,都匍匐在我脚下任我践踏,那么就算他们心里瞧不起我,又能如何。」
绯柚低头,看着水中两人的倒影。
可是这样,不是很累么哥哥。
她没有绯暝秋那么大的野心,每天所努力的目的,无非就是可以保护好哥哥。
绯柚同样憎恨着从前弱小的自己。
因为弱小,任人摆布饱受欺淩,所以她要迅速强大起来,不择手段地强大起来,强大到再也没有人能伤害的了她,再也没有人能将她和哥哥分开。
至於是否要成为睥睨万物的帝王,绯柚没有一点兴趣。
她所在意的,从头到尾只有绯暝秋一个而已。
池边的金色龙头不再吐出泉水,只有几颗残余的水珠落入池中,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听起来寂寞又冷清。
绯暝秋吐出一口浊气,换了别的话题。
「柳青将东边的蟾蜍一族攻占下来,这段时间你去那边瞧瞧?」
「不想和哥哥分开。」她抱着男子的手臂愈加收紧,「让左砂去,我可以帮哥哥处理豺狗的事情。」
「那可不是什么轻松的趣事。」绯暝秋转身,碰了碰妹妹的脸,「不要勉强。」
孟泽森林被红豺围攻,他知道柚子有多讨厌豺狗。
「柚子要待在哥哥身边。」绯柚摇头,「再也不想和哥哥分开了。」
就是因为当初自己离开了哥哥,所以才会有锦瑟阁的事情,所以哥哥才会受尽屈辱,最后差点被活活打死。
她不会再离开哥哥一步的,要永远待在哥哥身边。
绯暝秋自然知道妹妹指的是锦瑟阁的事情,看来这个话题也不能继续下去了。男子挑眉,捏起少女的下巴,「这么离不开哥哥?」
绯柚不说话,低头埋进了他胸前。
「小宝贝,这是讨宠还是求欢?」低醇的男音响在耳边,一瞬间,浓郁地花香铺散开来。
「都想。」绯柚点头,「明天开始又是我值班,今天想和哥哥交.配。」
都怪左砂,白天在车子里和哥哥说话,让哥哥更加难受了。
嘴角后扬,他低低叹息一声,「最喜欢你讨宠的模样了。」
「哥哥今天好累了,让柚子服侍吧。」绯柚抓着绯暝秋的手臂,睁着一双大大的狐狸眼,「会让哥哥舒服的。」
滴答——
龙头里残余的水滴滴在了温暖的池水中,荡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