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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道的春息沿着东京上空强烈的下沉气流,像是一只巨大柔软的手一路触碰沿路的春暖花开,同时将积雪化成的流水扫入东京密集的钢铁水道。
当这第一抹春意触及到羽弦稚生的脸颊时,羽弦稚生醒了过来。
宫本雪子已经坐在床边,她脱下棉质朴素的白色睡裙,只穿着单薄的蕾丝花纹边的胸衣,正在桌台前梳妆打扮,丰盈漆黑的长发,古雅高贵的发簪,鲜花般娇嫩的面容,眼角的淡淡粉影天真又单纯,好像大半个世界的光影偷偷躲在里面,往外探着活灵活现的小脑袋。
此时此刻的她就好像《伊豆的舞女》里面的薰子一样,纯朴羞涩,脱离尘世。
《伊豆的舞女》里面川端康成对舞女薰子说:“当我拥有你,无论是在百货商店买领带,还是在厨房收拾一条鱼,都会觉得幸福。”
那天下起很大的苍茫的雨,薰子说,我也喜欢康成君啊,康成君喜欢的书我都喜欢,要是能一辈子看着康成君就好了,可是我要走啦,请把我忘记吧。
於是那本该美好轰轰烈烈拉着手奔往世界尽头仙境的手断开,心中的洪流还未来得及宣泄就从身体的每一处缝隙溢出的狼狈不堪。
川端康成说,好啊,再见,我会天天想起薰子的。
羽弦稚生走下床去,替宫本雪子的头发扎上发簪:“早上好,雪子。”
“啊,你醒过来了。”宫本雪子觉得他像是一只悄无声息的小猫,“去刷牙吧,我打扮好之后就会给你做面包牛奶了。”
“对了,这是你新学校的校服。”宫本雪子将一盒快递丢到羽弦稚生旁边的被子上,“牙刷就先用我平时晚上用来刷的那个,没问题吧,送你去学校后我去百货店给你买新的。”
“没问题,我不嫌弃雪子。”羽弦稚生伸着懒腰,揉了揉眼睛,窗外冬日暖阳正好,白光照耀在一望无垠的雪地上,折射出无限的温暖。
羽弦稚生拿过快递盒子,准备拆开。
宫本雪子递过来一只剪刀,问道:“需要帮忙么?”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他从雪子的手里接过剪刀,一板一眼地拆着沾着灰尘的盒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快递了。
曾经听说过一句话,有些人疯狂电视购物并不是那些商品有多么吸引人,只是那些人太孤独,每次都会抱着拆开礼物的心情去拆快递,即便早已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可还是那样的乐此不疲。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怪癖,怪癖背后是漫长到难以磨灭的童年伤痕。
“我自己就可以了。”羽弦稚生从盒子里拿出用塑料胶膜打包起来的校服,校服上面印着‘东京艺术附属小学的校服校徽,校徽是一枚杏树树叶,精致好看。
“喜欢么?”宫本雪子的手正涂抹淡淡绯色的眼影,“快换上让我看看,好期待。”
“很喜欢,雪子,谢谢你。”
羽弦稚生看了她黑色胸衣的背影,稍微侧过视线就看到镜子里面反射出来的雪子的身躯,细长如天鹅般的脖颈,耳垂在阳光的渲染下泛着鸟羽状的绒毛,窗纱在她身后吹拂,浮动的晨曦在她皎白的身躯线条上勾勒出鸟花风月,万事万物在时间的微鼓缝隙生长着,疯狂的惊心动魄。
“雪子。”羽弦稚生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