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手里捏着茶盏,面上没有任何不妥的表情,心里却暗暗一叹,刘贺扬终究是个水战的门外汉。
在这个年代,李中易比谁都清楚,就凭陆续造出来的三十几门铜炮的火力,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上游火船,除了掉头就跑之外,别无选择!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开封那边面对逆水上行的庞大船队,绝对会采取火攻的策略。
早前在三国赤壁大战,黄盖的火攻曹营,其船头都布满了钉子,何况是军事素养不差的赵老二和韩通呢?
既然是在宽阔的黄河水面上纵火烧船,肯定是由水性好的船夫们驾船顺水而下。只要船夫拿捏好了跳水逃生的时间,等到发生碰撞前,他们大可从容的从水下游走。
至於,事先泼水将船板浸透的方法,倒也可以起一些作用。可问题是,开封那边的火船,引火物肯定会加上动物的脂肪等油料。
李家军水师的战船一旦被火船钉死了,风借火势,火借风威,又能够撑多久呢?
李中易看得很清楚,却只是低头喝茶,故意没吱声。他倒要看看参议司那边,有无真正熟悉水战规律的人才?
“刘都使此言谬矣……”李中易的念头还没转完,就见有人挺身而出,大声反驳刘贺扬,“若放火之船,皆灌注牛羊或猪的油脂,区区泼水防火之策,必是不攻自破。”
这话可是一点情面都没讲,节堂内的众人,包括李中易在内,全都扭头看向声源的来处。
李中易看清楚那人的面容之后,不由微微一笑,原来是水师副都指挥使赵老么啊!
“某有数策,俯请主上及诸位袍泽斧正!”赵老么抱拳揖了一圈,完成了形式上的礼貌,便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按照水师作战的条令,遇见敌军纵火来攻,首要之急,乃是落帆入舱……”
李中易点了点头,船上最容易着火的部位,不是甲板,而是用於借风的长帆。
这个时代的帆,由於防水和确保伸展性的需要,水手们保养的时候,都会抹上油脂。
抹满了油脂的风帆,一旦被点燃,整个战船也就没救了,这是所有水师官兵们都必须掌握的基本常识。
“主上一向注重,在发现问题的同时,必须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某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且先说出来,仅供诸君参考。”赵老么挺直腰杆,朗声道,“主上曾经派人测量过黄河的宽度,自滨州至开封的大河最宽处,也不过三里有余。我水师目前有新造的大船二百多艘,只需要抽出三十余艘,即可阻塞整个河面。可能有人会问了,即使阻塞了河面,不照样也要一起烧起来么?”
“实际上,主上几乎抓空了高丽国的工匠,其中就有大量的铁匠。目前,据某所知,我军的铁料尚有十几万斤之多。不如将一部分铁料熔了,打制成薄铁板,钉於船板或是船舱之上。若上游火船顺河驶下,咱们可以用铁链将各船连接在一起,既封锁住了河面,不使袭扰我主力船队,又可以令敌军的火攻失效,可谓是一举两得。”
赵老么的这番话刚一出口,懂行的李中易便情不自禁的拍案叫好,“好,好一个厉害的赵老么,老子楞是没错你。”
散会后不到两天的时间,李家军,也是有史料记载以来的第一艘铁甲战船,便顺利的诞生於登州的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