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言语甚重,仿佛一柄冰冷铁锤,重重砸在胡岩风胸口。
他顿时呼吸一滞,面色愈发灰白,只带着些许惊慌,用力抓紧胡不归的手背。
胡不归察觉到他手指握力,缓缓勾起嘴角笑得凄凉,“武烈侯代代忠烈,满门富贵权柄,全是先祖以命相搏。永昌王室凭什么?夏氏昏庸,嫉贤妒能,何德何能掌永昌国祚?爹爹不服,我也不服。”
胡岩风低声叹息,胡不归字字句句,仿佛洞彻他内心一般。
那少年却乍然间泪如雨下,分明是讥笑语气,却止不住泪珠滚滚,成串滴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只是爹爹,你为何偏生要与虎谋皮?”
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正道。
恶行之树,难结善果。
胡不归幼时念过的字字句句,如今皆如拷问。
胡岩风愈发面无血色,只得低声叹息,悄声道:“不归……我……”
胡不归只垂下头,任眼泪洒落,濡湿了雪白丝被,自嘲般笑道:“爹爹就算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孩儿却仍是爹爹的孩儿,水深火热,阴曹地府,终归要陪着爹爹去。”
胡岩风双唇翕合,颤抖不已,经年沉寂的伤痕再度撕裂,鲜血淋漓。
“不归……”胡岩风凄声道,“我……对不起你。”
胡不归渐渐止住眼泪,便微觉赧然,抬手一抹脸,低声笑道:“爹爹何必道歉,你当年为我取名时,只怕已料定会有今日。”
胡岩风眼神茫然,却仍是握着胡不归手腕不放,“我当初……不过是为自嘲,不曾想过挽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