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生病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最缺啥。
她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一定是缺了点什么的,但具体是什么又想不出,脑袋越来越沉,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忽然,视线里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
林凤音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这个“影子”是个没穿衣服的男人。
***
等她再度醒来,人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了。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浑身酸痛,想翻个身,左侧被子被压得死死的。条纹被面上趴着个黑黝黝的脑袋,触手还挺扎,硬茬茬的,头顶两个漩涡分外明显。
农村老人口口相传“一旋狗,二旋牛,三旋马骝头”,鸭蛋刚出生的时候向家人无不撇嘴,都说是头小牛,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娃真中了“牛”字。
鸭蛋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妈?”
“几点了?”林凤音咳了两声,他赶紧递过还温着的水,“天亮了,要上课了吧。”病房里没钟表。
林凤音不习惯他这弱弱的声音,看着他的眼睛:“怎么了?”
鸭蛋却避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妈妈还疼吗?”
“不疼了,昨晚谁送我来的医院?”
“叔叔。”
林凤音一愣,原来没穿衣服的是金珠啊。
“叔叔开车送你来的,都没来得及穿衣服,感冒了。”小子嘟着嘴,一副老大不开心的样子。
林凤音也没多想,以为是他心疼金珠,随口道:“好,我回去好好感谢他,你先去学校上课,中午没事儿我就出院了。”
鸭蛋这时候倒是听话,确定她真没事就去学校了。至于睡眼惺忪能听懂多少知识,林凤音也无暇思量。
没一会儿,大夫过来查房,只说怀疑是急性肠胃炎,开了点药就能出院。林凤音也没在意,要出院上厕所才发现,例假没了。
是真一滴不剩……
往常她的日子都挺准,每次四天,这才一天半就……她也没时间问医生,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正巧金母来了。
“怎么不多住两天?”
“店里离不了人,左右也不是什么大病,回去慢慢调理吧。”
金母放下一篮子吃的,摸了摸她冰凉的手,心疼道:“那也不急在这一两天啊,快趁热把饭吃了。”拿出一个林凤音从未见过的三层保温桶,最底下是浓汤,中间是熬得软糯的米粥,上头是几样青菜和咸菜。
“别嫌弃,是老二说你肠胃炎,没好全不能吃荤。”
林凤音一愣,他倒是细心。她本就饥肠辘辘,更不忍拂了金母一片热乎乎的心意,只能乖乖开吃。
“婶子汤里放了什么?真香!”汤熬得很浓,虽然见不到一块鸡肉,但鸡汤味夹着中药材特有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当归和人参,补气血的。”
林凤音使劲咽了口口水,活了两辈子,唯一一次尝过人参味儿还是在王大军家。
金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道:“只管喝,喜欢的话待会儿给你熬那只百年的,这只才八十年,味儿还欠着呢。”
林凤音险些一口浓汤喷出来,八……八十年?!!!现在的人参都是人工种植的,生长周期顶多三五年。王大军家的也只不过五年,听说还贼贵。
她按捺不住好奇,装作不经意问道:“这得多少钱啊,又让你们破费了。”
“不费不费,老二买了让我们吃的,我跟老头子上火,搁那儿也是浪费。”
“一……一定很贵吧?”
金母心头一笑,搂着她岔开话题:“那是老二的事儿,咱们只管吃。”竟然是任凭她怎么打听,也不漏一个字。
“对了,刚你那朋友,叫小杨的,说让你别急着出院,门面她帮你守着呢。”
山穷水复疑无路,总有贵人来相助。林凤音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他们了,只能大口大口吃饭。
刚吃好,金山把车子开到医院门口,直接将她送到家。
看向家老两口不在,金母这才跟着进屋,堂屋里一地的瓜子壳,茶几上放着半碗没吃完的冷面和一只筷子。
林凤音没想到,自己才住一晚的院,大龙才一晚不在,这家里就糟蹋成这样。张春花邋遢她是知道的,可没想到她都住院了,她不仅没去探望一下送个饭什么的,还连家里卫生也不打扫……此时此刻,对公婆的不满,到达了一个顶峰。
金母闲不住,拿起扫把干活,“鸭蛋不是说你们热水器又坏了嘛,老大叫小陶来看看。”
金山看了林凤音一眼,“我来吧,让他睡会儿。”心里替小陶默哀三分钟。
老二真是心血来潮,大半夜非让人去买饭盒,还得是保温效果最好的,可怜小陶跑遍全市,也不知打了多少个电话,让人从省城连夜带来一个。他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一个典故——烽火戏诸侯。
在老二心里,这小林就是褒姒啊!
林凤音倒没多想,只觉着金山的眼神似乎颇有深意?她现在只琢磨要怎么对付老妖婆,要么忍着恶心以及今后变本加厉的房租,要么扔下生意跟她硬杠到底。
无论软硬,吃亏的都是她。
林凤音脑仁又突突的跳,可偏偏张文顺还上门了。
自从交接了“分手信”,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张文顺肉眼可见的瘦了,黑眼圈仿佛一副厚厚的瓶底盖儿,颧骨高突。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我姨妈的事,给你添麻烦了,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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