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答案是:人

人在蒙昧的最初,睁开眼看这个世界时,是发育未完整的,大约一年之后,大脑才会发育完成,谢安睁开眼的时候,跟新生婴儿没有任何区别。

他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不能控制大小便,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除了本能的吞咽哭泣之外,连独立动一根手指都不可能。

这对看护他的人来说他能够恢复意识已经是奇迹,对于他的亲人来说,却是沉重的打击。

他妻子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流产了,本来胎儿已经稳定下来了,妻子的家人却在旁边苦劝,他妻子还年轻,把生命浪费在一个植物人身上实在是太可惜,他妻子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住,谢家二老劝了几句之后,哭着目送儿媳离开,四个月的胎儿,被打掉了,对所有人来说,可能是更轻松的结果。

他们来到了阳光康复中心照顾儿子,两位老人每天给儿子放音乐,陪儿子一起看电视,在顾护士的指导向帮儿子按摩抚触。

100天之后,谢安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是纯黑的,像婴儿一样纯黑。

车宓叹了一口气,奇迹到此为止了,“他现在退化到了婴儿的状态,需要重新学习吃东西、走路、学习……至于能恢复到哪一步,要看康复效果。”到了离开的时候了,车宓已经决定离开了,阳光康复中心的提供的药物,领先了世界最先进水平半步,也止是半步而已,另外半步,需要时间,随着杰拉德试验室的付之一炬,也许那半步,永远也跨不过去了。

“婴儿?”谢安的父亲谢勋眼睛里燃起了希望。“你是说,他不会永远这样?不是植物人?”

“不是,从脑ct上看,他大脑的创伤已经初步恢复。”

没有人比父母更懂得如保照顾一个“婴儿”,谢安有成年人的身体,却只有婴儿的吞咽,还不太会使用牙齿,为了补充营养,需要医院配制的营养餐打成糊,用小勺喂进去,每天喂六餐。

两个老人一个陪在谢安身边,一个负责取餐打糊,配合着喂谢安食物。

谢安半个月学会翻身,一个月学会嚼,一个半月能够坐起来,认识自己的父母和周围常出现的人,三个月学会用手抓食物和爬行同时进行黑白卡早教,五个月后自主站立,行走,他像个真正的婴儿一样精力旺盛,充满好奇心。

“他永远都记不起过去的事了吗?”谢母问秦霜。

“他现在就像是恢复出场设置的手机一样,过去的记忆已经永久被擦除。”

“这样也好,什么都不记得了,从头开始,无忧无虑的,多开心。他小的时候我们俩个人工作都忙,陪他陪得少,现在我们可以陪他慢慢长大了。”谢母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幸福。

卢务虚双手环胸站在康复室的窗外,看着谢安在康复师和父母的陪伴下在水池里游泳,比起车宓的“悲观”,他更加五味杂陈。

“根据恢复过来的资料来看,你们利用的技术是干细胞技术。”他对吴保罗说道。

“嗯。”

“缺乏原料?这是你一直控制患者数量的原因?”

“呃。”

“对于心脏你们有办法吗?”心脏是唯一无法用干细胸修复的器官。

“心脏严格说起来只是一个泵,一个泵坏了,重做一个就是了。”

“你倾向于发展人工机械心脏?”

吴保罗不说话了。

“目前技术还不够成熟啊。”

“人类永远不知满足。”吴保罗转过头,看向康复室里挥汗如雨的病人们,阳光康复中心的常驻病人,已经从个位数,暴发到了三位数,如果没有名额也床位控制,数量会更高。

在最富有的1%中,只有少部分人需要减肥,而所有人都需要活下去,尽可能长的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数卡在了一千三左右,闲人最近一两年的小说好像永远也躲不过收藏两三千的魔咒。

第46章 残酷

春天的第一只侯鸟返回凤山度假山庄的时候, 谢安从病房的窗外向外望去,说出了除爸爸,妈妈之外的第一个词:“小鸟。”

他没见过小鸟,对小鸟的全部印象都来自卡片, 妈妈举着卡片告诉他:“小鸟。”他清晰地记住了, 并在这一刻清楚地表达了出来。

正在低头整理衣的谢母听见这个词的时候,以为自己幻听了, 抬起头看向儿子。

“小鸟, 妈妈。”

“诶。安安看见小鸟了吗?”谢母噙着眼泪说道, 她张开双臂搂住儿子, “我们安安看见了小鸟,安安,小鸟回来了, 春天就来了。”漫长的冬天, 终于结束了。

谢安牵着母亲的手,在康复中心新修建的室外花园散步, 像是所有的一岁左右小朋友, 他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树!花!草!”

他挣脱了母亲的手, 像小鸟一样地在草地上奔跑, 扯下一把草塞进嘴里, 马上吐了出来, “难吃。”

妈妈追了过来,搂住了他, “是的, 难吃。”

草地上十几个正在散步的患者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谢安从外表上看, 是个非常英俊的成年男子,说话,动作却像个婴儿一样。

他们都是因为各种原大脑受损来到康复中心进行康复的,康复中心的高效与快速,让他们有某种错觉,大脑受损在现阶段已经不是什么“不可逆转”的重大病变,只需要康复加药物治疗就可以了,当然了,你要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身家以千万,以亿计数,相比于身外之物,身体的健康甚至生命,是无价的。

所以说会员费、治疗费加起来三百万起步,完全是小意思,对他们来说,生病了最可怕的是有钱没地方花。

眼前这个人,却让他们意识到了,脑损伤的结果也可能是变成眼前的这个人。

谢安并没有意识到周围人的眼神,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玩得很开心,发现一朵小花都能拿起来观察很久。

“这是你家的孩子?”一位患者家属问谢母。

“是的。”谢母眉眼带笑地看着儿子。

“他怎么生病的?”

“他是警察,执行任务的时候脑袋中了一枪。”谢母招手让谢安过来,让他弯腰侧头,让人看清他头上的伤疤,“医生之前说他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现在的谢安,能跑能跳能说简单的词汇,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头部中枪,所有人的眼神又有一些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