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这么厚脸皮,非得要她把我生下来不可,没办法咯,她一个未婚女人只好把我生下来抚养了。
正是由于我这个拖油瓶的存在,她的一生才会过得如此艰辛,早早操劳而死。
尽管她生平没有干过一件小三的行径,到死都没见上我生父一面,活着的时候却要被贴上小三的标签,死了还要一直背负小三的罪名。
这一切都是拜我这个孽女所赐,如果没有我的拖累,她的人生将会是另外一番风景,不会活得这么憋屈窝囊。”
一滴泪,挂在睫毛根部,要坠未坠。
眼睛在哭,嘴角却带着笑,这个笑容却一点都不甜蜜,苦得像黄连。
季轻轻吸了吸鼻子,眨去眼角的泪,故作轻松的对顾川华挤了挤眼睛:
“我啊,从小就不是个好孩子,我母亲活着的时候我没尽过一天的孝,老是忤逆她,惹她生气,被别人骂没有爸爸的野孩子时,我还质问过她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受人欺负,为什么要自甘下贱做别人的小三,为什么我的人生要为她当初的错误买单,把她气得直哭。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不懂事啊,小孩子的恶毒最能要了人的命,白白伤了最爱自己的人的心……
我今天看到这个产妇,看到她难产,看到她大出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就想到了我那可怜的母亲。
当年她生我那会儿,差点死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是不是心里也跟她一样恐惧绝望呢?不,她甚至更惨,她没有丈夫在身边陪伴,她无人问津……”
“够了,别说了……”
顾川华眸光剧黯,猛的将泪流满面的季轻轻一把拉入怀中,用滚烫的胸膛,熨帖着她不断颤抖的身躯。
他对季轻轻的过去只了解一个大概,知道她名义上是季家的养女,但实际上是季家的私生女。
便想当然的以为,她生母是季连城包养的小三,像所有的豪门外室那样,是个想入主正宫而不得的下贱女人,连带着把季轻轻也看低了几分,认为她和她生母是一路货色。
却没想到,季轻轻的身世,竟然另有隐情,远比他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一个人的偏见,可以造成多少误解?
先入为主的偏见,蒙蔽了他的眼睛和心,让他看不到她本真的灵魂。
顾川华捧起季轻轻沾满泪痕的小脸,低声道:“对不起,以前是我不知道情况,骂你母亲是小三……我为我的偏见,正式向你致歉。”
季轻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顾川华说这么一大通。
这些话,这么多年来都一直深深压抑在她心间,谁也不曾告诉。
却在触到他柔和浅淡目光的一瞬间,所有的心防轰然坍塌,不由自主的将这些深埋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压抑得太久了吧?
久到她的心都被这些沉甸甸的陈年旧事压得透不过气来,快要窒息。
所以在明知道面前的男人不是个倾诉的好对象的情况下,还是把他当成了救命的树洞,一吐为快。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将这些话都说出来了之后,她感觉轻松了不少,从前那些压抑虽不能说一扫而光,但至少去了大半。
而且,顾川华这家伙的怀抱,居然还挺暖心的,宽广又滚烫,说不尽的让人有安全感。
人家都说腿玩年、腰玩年,照她看,就顾川华这坚毅的胸膛,她也可以躺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