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你。」
他将她的身子往自己揽近。
她皱着眉大力地挣扎着,一条项链随之滑出领口。
他瞪着项链下方的香囊,像被子弹打中胸口一样地蓦地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他出手攫住那只香囊。
「我师娘送给我的香囊。」她抢不回香囊,只能狠狠地瞪着他。
他牢牢握住香囊,怎么样都不肯松手。
打从他在当铺中买到一只鎏金八棱银奁之后,他就已经在梦中梦过无数次的她,原本以为那只是巧合,偏偏他竟在街上看到了活生生的她,就连这只他在梦中挂於颈间的香囊都挂在她的身上,他还能怎么样?
这女人——他要定了!
两个月后——
老汉穿着一身黑衫站在墓园里,看着他已经在冷风中站了一个小时的徒弟。
老汉叹了口气,低头烧着纸钱,并在心里喃喃地告诉亡者,希望他保佑已经开幕一个月的『天香饼铺』生意兴隆。
在烧纸钱之前,老汉突然想起一事,他从布袋里拿出他和徒儿上回挖到的人骨指环——那时跟着徒一起被眼前这个如今已经入土为安的男人带回上海,这只入骨指环就这么搁在袋子里了。
老汉低头将人骨指环一并放进火里给化了。希望那对男女下回转世时,真的可以相守了,不要像他的徒弟,才新婚便当了寡妇……
老汉抬头看向徒弟——
她仍然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墓前,望着白色的大理石墓碑。
一片落叶落在墓碑上,她弯身拾了起来,脑中却仍是那男人被仇家子弹击中前额,当场毙命在她怀里,握着她的手死去的模样。
想起他连入殓时都不愿合眼的不甘心,她捂着疼痛的胸口,弯下身子,觉得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她被他的在乎而感动、好不容易她开始敝开心胸,习惯了爱人与被爱、好不容易她才知道要怎么样逗得那个严肃的男人笑出声来,结果——
他却这么走了!
她拥住双臂,觉得又冷又孤单。
想起那男人不讲道理的霸道宠爱,想起他对她不顾一切地爱着,爱到她也爱上了他……想起她爱他爱到甚至和他作了一样的梦,梦到他们曾经相守、也曾经死别……
她抓住劲间香囊,闭上泪流不止的双眼,只想逃离这一切的与忧伤。
「师父。」她突然抬头看向老汉。「我们天香饼铺的邻居——就是那个教会的玛莉亚修女,前天问我要不要跟她一块儿去英国。」
「谁要去洋鬼子的国家!听说那里又湿又冷,光是搭船到那里就可以搭死人!」老汉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要去。」她说。
「你去那里做什么?」老汉错愕地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我去英国做什么,但是,我不想再留在这里触景伤情了。」她握紧拳头,目光才又看向大理石墓碑,胸口便又是一阵痛。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要留在这里用他的钱替他做善事、积阴德吗?」老汉摇着头用力地反对。
「善事哪里都可以做啊。」她现在只想离开,到一个完全不会让她想起那个男人的地方。
老汉看着她又泛红的眼眶,也只能摇头长叹了一声。
情字,就是这么伤人哪!
一个月后,她将师娘留下的香囊还给师父,和修女一同搭船到了英国。
半年后,她在英国用他的名字成立了一间育幼院,请那些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们代替「拓跋司功」这个早逝的生命,继续地在世上活下去。
她终其一生都不曾再嫁,也不曾有一天忘记过他。
於是,她告诉自己——
爱人太痛,下辈子若是再让她遇见他,她不要再爱了。
她要逃,逃得愈远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