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对她挺好,虽然吊儿郎当很不着调,常常不按时吃饭,但是却没饿过老崔一顿。
“他车在外面,没带衣服吧,自己开摄影工作室,就有点爱美。”
陈萝洗完豆芽,装到篮子漏水。
背过身去,在砧板上切芹菜和大蒜。
陈学梅怅然若失,转身回房,晚饭也没出来吃。
夜里冷不丁爬到陈萝阳台上的小床,感叹道,“我以为这种星星一样的男人,现实生活中不存在。”
陈萝分一半被子给她,“从外太空看,地球也是一颗星星。”
无须仰望星空,我们踩的就是太阳系最美的蓝色行星。
虽然这颗行星,早已被不那么可爱的人类占据。
陈学梅顿了顿,沉默。
又过两天,说要去医院。
陈萝查了
pΘ18Θгg.)好久,在网上咨询过费用,拿着白旭山给的钱,带着陈学梅去了。
堕胎个人签字就行。
陈学梅做完检查推进去,陈萝抱着保温杯在外面等。她觉得表姐有些虎,想一出是一出,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说她虎。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四周来来往往的家属病患和医生,像是走马灯。陈萝脑海中渐渐浮现一些事。
许一暗不是莽撞的类型,甚至可以说心思缜密到可怕。他偷情的时候千方百计躲着王菡,但是做的时候却不戴套,还故意射在里面。
不合逻辑。
她想不通,胸口闷,站起来来回踱步。
有些人即便远离,还是阴魂不散。
这层楼是妇科,来往的女性年纪偏大。陈萝年纪不大,却也不小,正是该好好学习但是又极易不检点的年纪。
迎面走来的人看到她,会流出探究的目光。
她太清楚这样的目光了。
小时候和妈妈在一起,那些人也是这样看陈爱美。陈爱美脾气烈,往往直接对上,那些人只能认怂似的,迅速移开视线。
你都不用解释,他们已在心中为你讲好他们以为的故事。
陈萝手心发汗,低着头,站在走廊死角。她像一只秋后的蝉,肚腹之内已然空乏,一阵风便能卷走。
等陈学梅出来休息一会儿,两人牵着手往楼下走。
陈学梅站上扶梯,毫无征兆哭起来,“我恨他!”
陈萝怔了怔,去掏纸巾,“别哭了,学梅姐姐。”
说完,盯着一楼大厅的象牙白地砖,眼皮一动不动。
有些事情,男人不会懂。
有些事情,如果女孩子也不需要懂,就好了。
陈萝紧紧握着陈学梅的手,怕她倒下扶梯。女孩低着头,碎发垂在额角,瓷白的脖微微起伏,一上、一下,像在悄无声息吞咽无用又可恨的泪水。
她不敢太崩溃,怕表姐更崩溃。
二楼上来的扶梯上站着两个人——许一暗陪王菡过来拿药,同行的还有王菡家里的保姆。
王菡戴着口罩,脸色不大好。
瞥眼陈萝,眼睛一亮,伸手去拐许一暗的胳膊,“快看,陈萝从妇科下来哎。”
许一暗没有动。
温柔深沉的眼睛一片茫茫的灰。
在上电梯之前,他便看到了她。
但是那又怎样?
又怎样?
王菡不依,“你要不要也去检查一下,暗哥哥?我怕……”
他还是没动。
只有扶梯一阶阶往上,搭载着不是他的他,通向出产新生婴儿的科室,再一阶阶往上,通向治疗精神的科室……
如果阶梯不断延展,不断向上,向上。
是不是也能穿过半透明的医院顶棚,然后直达天国呢?
说到底,会有天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