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我你早就料到了啊。”
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异端审判官,安迪可没有天真到以为顶头上司这是撞大运蒙中了,他更倾向于猜测对方掌握了自己所不知道的信息。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预言家,也看不懂水晶球,更不会拉着手风琴站在广场上歌颂圣光,”话里有话的开了一遍嘲讽,瓦伦丁摇了摇竖起的食指,“只不过巴比伦号的事情太刻意,让人不得不去怀疑罢了。”
“从船员的蛛化程度来看,妖精一族投靠蛛后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而直到巴比伦号出事之前,我们从未听说过任何关于乘客死亡、船只失踪之类的只言片语,这说明在这之前,他们从未轻举妄动过。”
“这就很奇怪了啊,”瓦伦丁这么一说,安迪也反应了过来,“别看妖精都是战五渣,就连小辛西娅也能跟他们来一场精彩的对决,但他们几乎掌握了半位面的所有服务业,单纯只想给蛛后开开荤的话,选择应该多的是,总不会是为了追求刺激才在巴比伦号上发难的吧?”
瓦伦丁摇了摇头,手指敲击着包裹在布料里的大腿,“蛛后或许是个疯子,却并不是莽夫,巴比伦号是她精心挑选的舞台,只为了有一个华丽隆重的登场。”
“让几千贵族变成了只知杀戮的魔蛛和四分五裂的尸体……真是场盛大的欢迎会。”随手将挡住半张脸的刘海撇开,安迪将地上捡起的炼金残骸重新放回了盒子里。
“因此蛛后选择巴比伦号是处心积虑,而不是一时冲动,可能登上巴比伦号的非富即贵,袭击这艘船可以说是主动选择了与整个半位面为敌,是彻头彻尾的疯狂举动。”
瓦伦丁顺着继续分析。
“然而蛛后真的是一个只图自己痛快的狂人性格吗?答案是'不'。教廷追踪了她有上千年之久,从来没有掌握过她的确切行踪,这样一个谨小慎微了五十年的邪神,为什么会突然高调了起来?”
“……她有了足以支撑高调的底牌。”安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没错,她有了底牌,”瓦伦丁肯定了魔法师的猜测,“这张底牌足以和圣光教掰手腕,也足以抵抗这些贵族属国的报复。”
“军队,”他直接说出了答案,“蛛后拥有了一支非常强大的军队,这支军队支撑了她的张狂,让她拥有了对圣光教发出嘲讽的资格……”
“如果这是一支妖精大军就别吓我了,”做了个鬼脸,安迪维持着半靠在桌子上的姿势,“根据先祖从主世界带过来的文献记载,妖精本族可是长着一对可爱的小翅膀,这对翅膀是他们魔力的来源,可惜,半位面的法则不全,不承认翅膀的存在,才会让妖精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区区妖精自然不足为惧,”瓦伦丁耸了耸肩,“但你知道,一定不止妖精。让我猜猜,蛮族?侏儒?自由联盟?”
“我或许可以问问你判断的依据?”
“我在巴比伦号上发现了不少来自于这些国家的尸体,而且往往身居高位,”瓦伦丁的敲击的手指越来越急,“如果不是他们特别倒霉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排除异己。”
“蛛后在这几千年里应该暗地里渗透了不少种族和国家,所以把反对她的都杀掉,剩下的自然都是忠诚的信徒了。”
“啪啪啪!”
安迪忍不住鼓起了掌。
“我这次可是真的服了啊首领,果然还是跟着聪明人前途才光明啊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脸色一正,说道︰“你说的没错,就在巴比伦号被我们完全接手的第二天,也就是你已经被关进这里的第一天,蛮族、中立三国、自由联盟、侏儒,乃至整个西部的地精都宣布了更改信仰,彻底叛离了圣光。”
随着他报出一个个国家和种族,瓦伦丁的脑海迅速勾画出了一副半位面的全地图,被提到了的国家依次在脑海里点亮,最终连成了一片。
“整个西部地区……可真是大手笔,”他发出了一声感叹,“这个包围圈最大的关键节点就在于卡斯蒂利亚啊。”
“之前我们的教皇冕下不允许我进来送饭,消息自然也传不进来,你和大哥都被关押了起来,外界可不知道这只是做戏,竟然连消息渠道也断了。”
安迪有些烦躁的甩了甩头。
“这已经是七天前的信息了,只有圣光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希望我们可别连总部都丢了。”
“担心无家可归吗,安迪大少爷?”
瓦伦丁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上去丝毫不担心老窝会被人给端了。
“说起来你也给辛西娅上了不少时间的课了吧?对这个徒弟的感官怎么样?”
“怎么突然问这个……而且我是二少爷,大少爷的名头已经归罗伯特那个肌肉男了,”安迪抱怨了几句,又突然截住了话头,“不会吧,你不会是指望小辛西娅吧?!”
“为什么不?”金发修士耸了耸肩,“上了那么久的课,考试的时间终于到了,我是个吝啬的园丁,如果花园里的幼苗注定无法长成参天大树,那不如直接连根拔起换上的新的一株。”
“我施了那么久的肥,总得让我乘乘凉吧?”
“你就嘴硬吧,”安迪咧了咧嘴,“我可不信你会真的放任小辛西娅去撞的头破血流。”
瓦伦丁闻言笑了,“我会哦。”
“辛西娅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道路,如果她注定没法走下去,停留在此刻未必不是好事,毕竟世界是很残酷的,溺爱可成就不了任何人啊,安迪。”
说完他再次迈步走向了门口,推开门的时候扭过身,回头看向瞠目结舌的下属,“楞在那里干什么?快跟上。”
“圣光啊,一个成天看《养猪指南》的人竟然还悟出道理来了。”
深知自家首领平日里在看什么休闲读物的审判官开始深刻怀疑起了自己的智商,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对此展开深入讨论,就急匆匆的提起轻了不少的盒子,跟着瓦伦丁离开了这间压抑的祈祷室。
提个大盒子本来对于一名魔法师来说简直不能再不友好,特别是在力大无穷的上司完全没有排忧解难的意思的时候,安迪没走几步就又想喘成死狗,好在瓦伦丁的目的地并不是天涯海角而是隔壁的另一间祈祷室。
而在那里,安迪的倒霉大哥罗伯特正满身鞭痕的被吊在半空。
红肿流血的鞭痕占满了健壮的身躯,圣殿骑士团团长此刻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他汗湿的头发粘在额头,整个人精气神都有点萎靡,显然是遭受了不少折磨。
安迪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哥,他只知道罗伯特被考斯特折腾的够呛,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有冲击力的画面,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然而他再惊呆还是被自家老大的声音唤回了人世。
“……安迪,”瓦伦丁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罗伯特如今的造型,“帮我向考斯特副团长献花一束,表达我对他的深深谢意和崇高的敬意。”
“……瓦伦丁,你够了,”这六个字似乎是从罗伯特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一脸蛋疼的看着幸灾乐祸的裁决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对方目光的含义了——你也有今天啊。
为了满足格里高利六世的恶劣爱好,他可没少帮教皇抽瓦伦丁鞭子,现在轮到自己挨打了,真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待遇。
果不其然,外表如天使临凡,内在却跟恶魔没两样的裁决长几步走近了被束缚的圣殿骑士团团长,抬脚毫不留情的踹了过去。
在罗伯特无法忍耐的一声惨叫中,安迪闭眼迅速转身,感觉自己心有余悸,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两腿之间的宝贝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