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猴日出而起,日落便息,筏上瓜果甚多,三五日倒也不愁,但过了三天之后,石猴看着风平浪静的水面,开始有些焦急。
书上明明写道“连日东南风紧”,如今三日已过,为何不见动静?若无大风相助,自己怕不困死在这木筏上?
第五日,终于起了风。
好一阵恶风,真可教:名利残生随水去,烟波性命浪中流。
木筏在汪洋中起落如叶,浪中浮沉。
石猴不惧反喜,拿出准备好的几条细藤将自己牢牢捆在木筏上。风自东南来,人往西北去,果然顺水行舟,事半功倍。
不过几日间,眼见远处天海间显露出一条黑线,想来必是南赡部洲地界。
筏至浅水,风平浪静。石猴提起竹篙,撑了一会便到岸边。
捡了几件打鱼人丢在岸边的衣服,石猴心中一丝微妙的思绪闪过:现在,我是猴还是人呢?
到了海边集镇,石猴凭着灵巧的身手摸了几个馍馍,找僻静处啃了起来。
回首一顾,自己来到西游世界已有年许光景,终于又尝到粮食的味道了。
吃饱了肚子,石猴不禁自问,自己现在该往哪里去?
按照《西游记》中的情节,石猴在南赡部洲寻访仙人八九年未有结果,然后才去了西牛贺洲,遇见须菩提祖师。
但是石猴知道,须菩提祖师这个人在西游记中是一个另类的存在:正所谓不知自何处来,不知往何处去,似乎他的存在仅仅只是为了教一教孙悟空而已。
自己现在若直奔西牛贺洲而去,十有八九须菩提祖师是不在的。天机莫测,还是不冒险的好。前思后想了许久,石猴也没个主意,便在这地界闲逛起来。
他满身毛发,寻常人见了他便避得远远,眼见与凡人难以相容,心里甚是郁闷。石猴径直向北,只想找一处荒山,挨过这八九年时间再做打算。
一路走来,南赡部洲的繁华富丽远超石猴想像,到处皆有人迹,哪知他所走的这条路恰是当朝的官道,岂能找到荒山?
不知磨破了多少次脚,流了多少滴汗,石猴走走停停,速度自然极慢,不知不觉中寒暑交迭,已过了一年半光景。
石猴只觉越走越冷,已进入了一片不毛之地,此处高山耸立,拦住了去路,周围一个人家也不见。
这一日,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的雪花,顷刻间一片银白世界。石猴无心欣赏雪景,只想找一处山坳,避风躲雪。
这一年半时光熬过,一路饥一顿饱一顿,苦难折磨自不必说。到了这极北之地,“仙石迸猴”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已消亡殆尽,穿越者的优势也至今未能显露出来,石猴不觉有些心灰意冷。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山窝窝躲了起来,石猴已是冻得哆哆嗦嗦。
掏出怀里仅有的两个干巴巴的馍馍,石猴毛茸茸的眼中一滴晶莹的泪水滑落,恰好落在这馍馍之上。
且不说前世锦衣玉食的贵族生活,就是穿越之后在花果山,石猴也从未吃过丁点苦头。此番遭遇,竟是他前世今生第一遭,又如何能不心酸?
一口咬下去,连泪水一并吞下,石猴暗想,待雪停之后,便转头向南,至少不会挨冻。便在此时,石猴只觉一阵恶寒袭来,仿若堕入冰窖一般彻骨冰冷,脸上的泪珠瞬间结成了冰珠,手中的馍馍也变得坚硬如铁。幸亏他不是血肉之躯,否则也将立刻变成冰猴。即便如此,石猴也浑身僵冷,动弹不得。
石猴正惊惧时,只听天空中一声断喝:“孽畜,你往哪里逃?”这声音颇为清亮,似是一年轻男子,接着便是轰隆隆几声巨响,时有金铁碰撞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突然一声炸雷响起,整座山峰都轰隆隆巨震了一下,然后石猴身侧的那片山壁缓缓倒下。好在是向外倒去,不然石猴定被压在山下,万年不得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