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头看看身边美妇,中年人说道:“莲儿身子弱,夫人带他们姐弟先去休息,本官在此等候仙长。”
夫人面前自称本官,中年人持居甚严,唯其目光从少女少年身上掠过时,才会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怜惜。
美妇微微皱眉,说道:“仙长入定时日不定,你身体本就有寒疾,是不是先......”
中年人阻止美妇讲下去,说道:“夫人有所不知,荒原凶蛮,妖兽因苦寒野性大发,一旦遇袭,我等性命皆系于仙长之手,不可不敬。此外涛儿已证明身怀道基,若能被仙长看中收入门下,才能在乱舞城安居。”
有修士存在的世界,官宦之家亦不能说安全,家中如有一名修士,哪怕是低阶修士甚至门徒,地位也会变得截然不同。中年人的话语中透着无奈的味道,目光不禁落在少年身上,眼中露出期盼的同时,喟然一声叹息。
“可惜这孩子......”
被父亲严厉的目光一望,少年顿时心慌,身体不自觉便朝姐姐的身后躲;见他如此怯弱,中年人心中怒气顿生,开口便要训斥。
美妇拦在前面,说道:“仙长来的突兀,这件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中年男子面色不悦,说道:“夫人何出此言,试想仙人是何身份,难道还会图得我们什么?若说突兀,本官倒觉得那个年轻人更可疑,若非莲儿良善涛儿坚持,本官定不容他留......”
寒风微动,一名黑袍人极为突兀地出现在场中,嘿嘿阴笑几声说道:“本座闭关一时忘了时辰,有劳林大人久候,惭愧,惭愧。”
黑袍人的声音干涩嘶哑,听起来如鬼哭神嚎,嘴里说着惭愧,语气可没有半点惭愧的意思。其面容半隐于黑袍内,目光投去仿佛被扭曲,难以看个究竟。
看到也没有用,修道之人不能凭长相判断年龄,也无法以此判断修为,这些基本道理,凡人也懂。
众人心中微寒,几名亲卫本能地靠上一步挡在中年男子身前,随后便意识到这样对仙长不敬,神情讪讪,有些不自在。
中年男子尚能保持镇定,喝退亲卫拱手施礼说道:“仙长何出此言,林某一介凡夫,能得仙长照拂便已感激不尽,理当保持敬重。”
黑袍人看都不看亲卫一眼,目光从美妇与姐弟身上掠过,吓得少年打个哆嗦,朝姐姐身上贴得更紧。反倒是少女平静自持,虽不便与黑袍人对视,身躯却挺得笔直,伸手在弟弟皮帽上拍了拍,给予其宽慰。
黑袍人目光微闪,阴惨惨的声音说道:“根骨还算可以,只是这胆色未免太差,实难从道。”
人家说的是事实,中年人苦笑说道:“林某也知道小儿不堪,只望仙长能加以调教......林某愿倾我所有,以报仙长恩德。”
黑袍人傲然说道:“凡家之物,于我有何用处。此事稍后再说,本座的寝居之所可曾备好?”
不消中年人回话,那几名亲卫连忙施礼,随即引领着黑袍人走向一处独立的寝帐,连头也不回。这边中年男子长叹一声,不得已只能带着妻子走向主帐,一面心里想该用什么法子才能打动仙长,有些闷闷不乐。
行走间,少年见黑袍人离去,心神松弛后活泼的性子便发作起来,转手拉着娘亲衣袖,小声说道:“娘,我想小解......”
少女闻其言知其意,沉着脸说道:“是想去看那个人吧?”
少年并不怕她,嘻嘻笑着说道:“姐姐和我一起去?”
美妇忙瞪他一眼,喝道:“胡说,你姐姐是女儿家,怎么能陪着你疯。”
少年才不管这些,偷窥着前面父亲的背影,不停央求。美妇心软耐不过,伸手将少年有些歪的皮帽整了整,又招手唤过一名亲卫,说道:“小心陪着少爷,莫让他吓着。”
少年顿时欢呼,生怕被父亲听到连忙掩住嘴,拔腿便跑;身后响起美妇的叮嘱,亲卫的呼唤,还有少女的一声轻叹,似在感慨着什么。
身后怎么样,少年早已顾不上,一溜小跑来到营阵的角落,一辆最最破旧不堪的马车旁,突然放慢速度,轻手轻脚如一个小贼。
“来了。”清朗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明明听上去很年轻,却给人一股沧桑的味道。
“是不是又被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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