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令人胆战心惊的平静。
她又一次向那宫人道:“滚出去。”
那宫人没敢应声,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娘娘。”
内殿里只剩了随她一道入宫的两个宫人,见她默然不语,双目通红,眼神狰狞的近乎可怕,不由得试探着开口,想要劝慰一二。
“凭什么,”贤妃没理会她们,只是有些颓然的坐在软凳上,近乎自语一般,喃喃自道:“在府中时,本宫是仅在王妃之下的侧妃,论及家世,萧氏一族更是赫赫,更不必说,本宫为圣上生了承晖……”
“可是到头来,姚氏这种微末之人,居然也压到本宫头上来了。”
贤妃不知不觉间落了泪,恶狠狠的用手背擦了泪,重重的将黛笔拍在梳妆台上:“凭什么!”
身边的两个宫人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娘娘。”
“好了,你们什么也不必说,”她收拾起面上狼狈,冷冷一哂:“这有什么办法,谁叫圣上喜欢,偏偏要恩宠她呢。”
“胳膊拧不过大腿,”她面上勾出浅浅一丝笑意,狠厉中带着酸涩:“圣上发话,本宫除了认,还能怎么着呢。”
“去库房里挑几件东西,你们亲自送过去,”贤妃望着梳妆台上断成两截的黛笔,道:“就说……是本宫恭贺贵妃新喜的。”
宫中规矩制典使然,贤妃身为高位嫔妃,需得首先称贺,其余人才好跟过去的,为着彼此之间的体面,她不能去的晚。
两个宫人也明白这一层,彼此之间对视一眼,低下头,轻轻应了。
宫中哪有不透风的墙,姚氏得宠,宫嫔们早早得知,只是她身份未定,却也没人敢去触圣上的霉头,光明正大的问出来。
枪打出头鸟,江昭容这会儿还在抄佛经,备不住就得在冷宫一样的地方过后半辈子了,前车之鉴使然,谁敢再去试一试。
也只能在心里嘀咕,说圣上只当她是个新鲜玩意儿,无名无分的陪上几日,过几日便腻了,聊以安慰。
可是这会儿,圣上降旨,册封姚氏为贵妃,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下子就将诸多人心中的酸水儿打翻了。
——自己苦熬了那么多年,连四妃的边都没摸着,姚氏入宫才多久,便是一人之下的贵妃,如何能叫人心中畅快!
只今日清早,宫中被摔碎的瓷器,铰碎的帕子,便不知凡几。
只是,能够在宫中生活多年,自是没有傻的。
打听到贤妃吩咐身边宫人往甘露殿送了贺礼,其余人不好叫自己凸显出来,第一个被贵妃记住,便按捺住心头的或妒意或酸涩,按部就班的送了贺礼过去。
贵妃册封,引起的风波虽大,但也没人会立即将自己的不满摆在脸上,以贤妃为首,皆是送了贺礼过去,表示自己的恭顺之意,不管内里如何,外在总是风平浪静的。
而在宫外,引起的轰动却大了。
贵妃居于四妃之首,仅在皇后之下,册封礼自是极为隆重。
真正行礼,更得等到礼部拟交册宝,选取正副册封使,引贵妃往太庙授节,六肃三跪三拜之后,才算了结。
今日不过只是降旨罢了,自是简洁。
宁海总管于内宫之中宣旨完毕,便往宫外姚家去了。
今日旬休,国子监也无课,姚家人全都在,正在前厅里一道用早饭,便见管家急匆匆的进门,喘着气道:“老爷,老爷!宫里来人宣旨了,您快出去看看吧!”
姚望初时被他说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自己可没什么事情能入圣上的眼,专门下旨言说,几个儿子还在念书,也得不到这项殊荣,唯一有可能的,便是……
——长女的名分定下来了!
这念头一升起来,姚望便畅然笑了。
几乎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意,他忙不迭吩咐人准备香案,再看看面色难言的家人,吩咐道:“快整整自己衣衫,免得稍后失礼,惹人笑话。”
张氏见他如此喜形于色,也能猜度出为何,心下怏怏,却也不敢扫兴,只勉强挤出笑容来,转头去暗示自己的几个孩子,接下来不要出言扫兴,触怒姚望。
姚轩同弟弟姚昭对视一眼,也明白过来。
既为姐姐觉得高兴,又为她未来隐觉担忧,两下交融,喜忧参半,反倒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
来的人是宁海总管,姚望一见,面上笑意便愈发深了。
他不过是从六品的官员,宁海总管却是含元殿的总管,别说是见了面寒暄几句,便是凑过去拍马,都轮不到他。
可是这会儿,圣上令他前来宣旨,至少说明,长女是极受宠的,不是吗?
姚望活了大半辈子,接旨却还是头一遭,毕竟也算是诗书传家的门楣,一套流程下来,倒是不曾出错。
也只有在听闻长女位分时,面皮才猝不及防的抖了一下。
不是他太过大惊小怪,而是这消息委实是太过于惊人了。
莫说是姚望这个老早就盼望着的,刚刚听到的时候,便是姚轩与姚昭,也是惊了一下。
贵妃!
正一品爵,位比相国!
姚轩是见过圣上同姐姐相处的,却也未曾想过,圣上竟会给姐姐如此高位。
并不是他觉得姐姐配不上,而是姚家的门第,比起宫中其余人来,委实是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