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爷啊!”简如被吓的往后一缩,这是白天啊,不要吓唬她好不好?
楚寻急忙扶住她,脸色微煞的对着那女人愠怒的斥道:“楚凝,你这是干什么?”
次奥,是楚凝?听到这句,简如才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那裹着红布的女人确实是楚凝,麻蛋,吓她一跳啊,简如狠狠的低咒了一声!
呃,楚凝披的那块大红布料,她眼神微缩,似乎是国公夫人送她的一丈罗啊。
“那个,我,哥!”楚凝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拼命的将散开的布料笼在手中,可惜她动作太大,非但没把布料收拾好,反而还从头上,怀里掉出好几样金银首饰。
“唉啊,唉啊。”看着一个缕空的金步摇因掉落地上而微微变形,楚凝连忙用手捧起来,心疼的不住唉叫。
“你……”见此,楚寻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回头望向简如,脸上的表情万分尴尬,张了张嘴,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不知怎么开口,却有一把苍老的声音响起了。
“唉哟,老奴还当是哪个不要脸的小贼摸进院来偷小姐嫁妆,却没想到,竟是姑奶奶,真是失礼了!”汪嬷嬷大摇大摆的从仓房里走出来,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半跪在地上捡首饰的楚凝行了个特别标准的万福:“请恕老奴年纪迈,眼睛花,仓房里又黑的很,也没瞧清姑奶奶的模样,只是听见响动,以为进了贼,一时惊慌,没注意到竟是姑奶奶,真是罪过罪过。”
“哥,这事不怪我,我,我就是进仓房看看,可这老奴才,她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哥,你得替我做主!”见汪嬷嬷出现,楚凝不由的一哆嗦,她把首饰紧紧捧在胸前,连声大喊着告状。
听见这样的话,汪嬷嬷连理都没理,直接走到简如和楚寻面前,路过楚凝的时候,还顺便一脚踩在了她手上,疼的楚凝‘嗷’的一声音惨叫,在地上连滚了两圈。
“老奴见过小姐,姑爷。”汪嬷嬷见礼,小姐在前,姑爷在后,一句话就摆明了立场,见简如微笑试意,汪嬷嬷更加精神抖擞,她转过身,直面楚寻,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姑爷,老奴刚才打了姑奶奶,按理来说,实是不敬,可姑奶奶只身进仓房,偷盗我家小姐嫁妆,当时仓房中颇暗,老奴并未看清,只当是摸进来的小贼,因此才动了手。”
楚寻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实在是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好了,汪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凝儿怎么会偷我的嫁妆,别是误会了吧。”简如貌似好心的帮忙开解,除了得到楚寻一个感激的眼神,还能让汪嬷嬷更加顺利的发挥。
“小姐,老奴虽年迈,却不会连这点事都分辨不出。”汪嬷嬷特别委屈的辩解:“昨天小姐晒嫁妆,老奴见颇有些人很是嫉妒的样子,便和司姐姐商量了一下,我们两人睡在仓房,看守嫁妆,谁知今天一早,姑奶奶便偷摸进来,一通乱扒,金银首饰被她拿去了无数,您看她的腕子和头上,全是金钗玉镯,最后,她还把整匹布拿出来披在身上,老奴和司姐姐哪能让她得逞,三人便推搡了起来,她把司姐姐推倒在地,老奴气不过,便伸手打了她,可那时,老奴不知道她是姑奶奶啊!”
汪嬷嬷连说带叹,显得特别无辜。
“唉啊,司嬷嬷被推倒了,她无事吧?”简如连忙问道。
“谢小姐体恤,司姐姐身强体壮,没什么大碍。”汪嬷嬷摇头,心里特别痛快,她可是好长时间没动过手了,今儿可算是打痛快了。
“那就好。”简如是知道这两位老嬷的厉害的,如此问也不过是应个景,得了回答,便忙低头去看楚凝。
这一眼,直让简如心花怒放,连昨晚的疲累都忘了,只见楚凝,披散的头发上插着好几只金钗,钗上分叉的地方还挂着一些被捋掉的头发,脸上虽没什么伤,但衣服却极为跻乱,经验丰富的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被人下黑手死掐过的。
“相公,你看眼下这情况。”简如似笑非笑的看着楚寻:“该如何是好啊?”
当初楚寻和她曾有言在先,只要不伤及身体,她们怎么掐楚寻都不会插手,只是,这眼前刚进门就打成烂桃儿,呵呆,这可不在条例里,还是要问一问的。
可惜,还没等陷入尴尬中没回过神来的楚寻说话,汪嬷嬷就又一次抢先开口了:“小姐,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姑奶奶现在已是您的家人了,这样偷盗的行为,必须严厉责罚,好生板过来才行,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这万一现在不管,姑奶奶日后偷顺了手,那可就毁了。”
不得不说,汪嬷嬷对扮演这种心直口快,有啥说啥的憨爽人特别在行,而且,因她是国公夫人赏赐的,身份格外不同,有些简如无法说出口的话,由她来说,在合格不过。
“可不敢这么说,凝儿不过是拿她嫂子点东西,一家人,怎么能说是偷呢?”正屋里,早早起来坐等着儿媳妇端茶送饭的容氏,终于发现事情不对,急匆匆的奔出门来。
她两步赶到楚凝身边,心疼的拍打着她身上的灰土,怒气冲冲的对简如喊:“凝儿不过是看上你两件首饰,你是她亲嫂子,怎么能这么狠心,打了她就算了,竟还歪派她偷东西?你即进了楚家门,这些东西,自然就是楚家的,凝儿拿几个,怎么能说偷?”
这一通话直说的简如忍不住冷笑,就因为容氏这胡搅蛮缠的歪理,她前世拼了老命才保住嫁妆,但今生可就,哼。
实在气不住,她张口就想辩。
“老太太此言差矣!”可惜,简如身边的悍将不少,根本没轮到她开口,就有气势汹汹的反驳了,只见仓房旁,司嬷嬷高大雄壮的身影一闪而过,瞬移般的来到容氏身前,她低垂着头,声音异常浑厚的说:“大燕例律,女子的嫁妆属私产,完全归女子本身所有,娘家婆家都不得有半点私占,否则,杖刑五十!”她伸出蒲扇一样的大手,一把从楚凝头上拔下一枚玉钗,连带一缕头发,冷笑连连:“此枚玉钗,名琉环,乃是国公夫人赐给小姐的,无品无级之人根本不能佩带温玉,就连小姐都只能妥善安置以示尊敬,姑奶奶何德何能,竟敢私佩此贵物,要知道,越级私佩饰物者,按例应杖八十,流放三百里,更何况姑奶奶无品无级,这琉环又是超品国公夫人的……”
一通大燕律例砸下来,司嬷嬷非常明确的显示了,何为法律高于一切,懂法的人定能战果连连这个道理。
她这边引经据典,滔滔不绝,那边,容氏和楚凝却吓的脸如土灰,冷汗浸衣,怎么回事?不就是偷摸的带了个首饰吗?怎么张嘴杖责,闭嘴流放,还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
☆、第四十八章
司嬷嬷以一敌二,舌战双雌,端是英姿飒爽,气势非凡,而楚寻呢,却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默默的用手遮住了脸。
为了科举,一朝跃龙门,大燕律例他是通篇倒背如流的,司嬷嬷说的这些不能说没有,但犯律的结果却远不如她说的那般严重。
如,按例来说,凤钗非三品诰命不可佩带,违者流放,可现下呢,满大街有点银子的大姑娘小媳妇,谁头上没插着一只或几只金银凤钗啊,也不会有谁那么不长眼去告官,无非是民不举官不究的局面。
不过,耳听着司嬷嬷越战越勇,楚寻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此事本就是凝儿不对,教训她两句无可厚非,凝儿这小偷小摸的毛病屡教不改,娘又太过溺爱,若经此一遭真能板好了,那还算因祸得福了。
无视容氏和楚凝求救的目光,楚寻无言的侧过脸,做人要有诚信,他既答应了如儿一视同仁,自然不会随意插手。
他会说看见凝儿被训的哑口无言,曾被坑过无数次,却嘴拙说不过她们的他也很痛快吗?呵呵,他才不会呢!
“唉啊,如儿啊,我的好儿媳,你妹妹这是跟你闹着玩儿呢,你可别在意啊。”容氏见儿子不说话,便以为司嬷嬷说的是真的,被那动辄杖责流放吓的出了一身白毛汗,她死死掐着楚凝的耳朵,拽到简如身前,陪笑着说:“这些东西,她就是看看,没想着要偷,我这就让她给你放回去,看在咱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千万担当她些,她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
简如举起帕子遮住半张脸,侧过身,以示不敢受容氏的礼,不笑不答话。
见简如这样态度,容氏狠了狠心,伸手使劲朝楚凝的手臂打了两下,怒声骂道:“眼皮子浅的死丫头,还不快把你嫂子的东西送回去。”
容氏的心都在滴血啊,但无奈闺女被抓住了把柄,那两个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老嬷又自称国公夫人赐的,比权势,她肯定是比不过,比泼辣,抬头抑望着高她一个脑袋还多,比她儿子还膀大腰圆的司嬷嬷,容氏无语泪奔。
“娘~~”楚凝捂着痛处呜咽了一会儿,这才把偷拿的首饰取下捧在手里,白玉为镯,碧玉为钗,赤金为链,双凤为錾,这样的华光美胜,只有她还未随娘被赶出楚家门时才见过。
她一步一挪的往仓房的方向走,眼神动作中流露出满满的不舍。
“姑奶奶,把这些给奴婢就行了!”听见有动静赶出来,看了有一会儿戏的小樱,冷着脸上前,无视楚凝推拒的动作,把首饰一把夺过,一件件的放进盒中,随后,飘然走进仓房,徒留楚凝站在原地,一脸凄楚。
“好了,奉茶吧!”楚寻自以为事情告以段落,便急忙叉开话题。
“好,好,好,奉茶,奉茶!”容氏连声应道,她实在是怕了那司老嬷的杖责流放,巴不得赶紧把这页翻过去。
如此,一行人来到容氏居住的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