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莫大于心死。
看着大谢氏欲言又止的样子,马皇后胸口像是被打了一闷拳,眼睛一阵酸涩,“侄儿媳妇,你有什么交代的吗?”
大谢氏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四个字,“稚子无辜。”
马皇后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铁柱的。”
大谢氏瞪大眼睛,剧烈喘息片刻,艰难的说道:“还有……凤儿。”
马皇后说道:“皇上和徐大将军都不会放弃寻找她的下落,如果有天真的找到了,我也会对她好好的。”
大谢氏死了,死不瞑目,渐渐散开的瞳孔,满是嘲讽和不甘。
马皇后亲手合上了她的眼睛……
马皇后陡然站起来,说道:“我要见皇上,善围,想法子拖一拖朱守谦那边。”
胡善围心中大喜,说道:“是。”
朱橚慌忙问道:“母后,那我四哥怎么办?”
马皇后叹道:“傻孩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救得一个十万火急的,另一个我会另想法子捞回来。”
清冷的宫殿中。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送郡王上路。”老太监指使手下的一个小内侍。
小内侍手捧着一个剔红茶盘,茶盘上摆着一壶鸩酒,一个竹根雕琢的杯子。
据说是防着赐死的人摔破杯子,撒泼闹着不肯死,所以将瓷杯换成了竹杯,怎么摔都摔不破。
靖江王朱守谦自知大限已到,这一天他已经梦到过无数次了,他对着父母陵墓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平静的说道:“爹,娘,儿子要和你们团圆了。”
小内侍端起酒壶,往竹杯里倒酒,眼睛的余光却看着窗外。
壶口的鸩酒形成一条细线,缓缓倾注在杯子里。
老太监不耐烦的催促道:“磨磨蹭蹭,倒一杯酒都那么慢,咱家听得都快尿出来了!”
此时才倒一半,小内侍干脆停下来,擦着额头的冷汗说道:“公公,奴婢进宫当差不到两年,头一回干这种赐死的活计,害怕。公公且容奴婢先缓一缓,待会送郡王上路。”
老太监说道:“怕什么?咱们是奉皇上口谕办事,别说赐死一个郡王,就是赐死亲王,咱们也要照做,快点,咱家赶着回去复命。”
小内侍陪笑道:“公公说的极是,奴婢想岔了,没什么好怕的。只是——公公,您看皇上的口谕是赐死郡王,又没说非要在某个时辰之前送郡王上路,奴婢觉得先等一等,万一有什么变故,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这些蝼蚁般的小人物,实在担待不起啊。”
老太监觉得有点道理,小内侍赶紧殷勤的给老太监捧上一杯茶,去了外头和守门的侍卫低声说道:“善围姐姐那边有没有消息?你快告诉她有事赶紧做,公公那边拖不了多久了。”
侍卫点头说道:“已经派人把这地方告诉她了,你尽量往后拖一拖。”
小内侍回去伺候茶水点心,再香的茶续过两道热水,都会没了滋味,老太监将茶杯一搁,“好了,时候不早,动手吧。”
小内侍往火盆里添炭,突然捂着手指头说道:“哎哟,奴婢的手烫了一串燎泡,奴婢去包扎一下,马上回来。”
老太监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这个小猴子讨打赏的时候比谁都精明,真正做事就扮作缩头乌龟,就这种德行,啥时候才能混出头,咱家亲自来。”
老太监提起酒壶,小内侍赶紧拦道:“公公,这——”
“起开!”老太监一脚将小内侍踹开了,“耽误了时辰,你我人头不保!”
老太监将鸩酒端到里间,对朱守谦笑呵呵的说道:“郡王,皇上开恩,赐鸩酒一杯,让郡王体体面面的走,留个全尸,希望郡王感激皇上的恩德,切莫推脱挣扎,逼咱家强灌,那就辜负皇上的恩典了。郡王向来是个爽快人,想必死也要死的痛快体面,您说是不是?”
朱守谦接过酒杯,懒得看老太监面目可憎的嘴脸,正待一饮而尽,小内侍突然冲过来,打翻了酒杯。
鸩酒撒了一地,竹根酒杯骨碌碌在地板上打着滚。
“王景弘!抗旨不尊,你想造反吗?”老太监大怒,扇了小内侍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