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疯了。
小冬面对过道对面空缺一晚的位置目瞪口呆。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姐姐怎么还在干这种莫名其妙就失踪的事?
“喂喂你在哪呢?!”
“嗯?”李蓝阙从昏昏欲睡的摇晃中醒来,仰头张望着车门外的天光,已是浓郁的夜色,“我在火车上……”
“啊??”走在返回宿舍的人群中,小冬的嚎叫引起了周围的注目,她一歪嘴便瞪了回去,“你这是离家出走吗?”
离家出走倒算不上,但她翘课前,也的确没向任何人透露过行踪。
“帮我圆过去啊回去再给你说,我要保存电量拜拜。”
通话时,李蓝阙仿佛短暂地穿越回了校园,挂断后,刹那间掉回了现实,只是现实比错觉更虚幻。没有买到全程车票的她,蜷缩在车厢连接处,垫着书包席地而坐,看着不时经过的乘务员,紧张得不知该怎么开口询问补票。
把握一个开口的时机怎么会这么难呢。
她艰难地起身,环顾这方逼仄空间中歇息的人,东倒西歪,而此时窗外的景色却呈现出一派开阔,广袤的田野在月光和沿线的路灯照耀下,翻滚着层层墨浪,虽然填满耳朵的是轨道的碰撞声,轻盈的风语却从画面中飘出,萦绕在脑海。
手中的书读了一半有余,翻开的新一页,沉默寡言的女主人公正和她一样,坐在火车上朝外眺望。这种巧合给了她强烈的暗示。
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变成美焦姐那样洒脱的大人了,也远不能及小冬的敢爱敢恨。但这样算不算在尝试改变了呢?至少,至少是自己迈出的第一步,即使这一步古怪莽撞、意味不明。
如果有性格调配器这种东西的话,她想做一个小太阳,这样就有无限能量可以燃烧,这样就不必哀哀怨怨地拼命依赖别人。
她重新打开扉页,这种奇妙的相通,竟然发生在一本情色小说上。
如昼的明亮蓦地切入窗框,在她发呆的时候,火车早已减下速来,缓缓驶入县城小站,站台上有零星的等车人,各色各样的面孔与神态次第映入眼帘。
夜里,她梦见了小说中那个在高潮中要求男人掐死自己的女孩,她向她哭诉自己悲惨的一生。她说自己是一根火柴,直指带她逃离原生家庭的男人是包围她的火柴盒,她想要取暖,就注定死在他手里。
这令梦中的李蓝阙迷茫失措,她看到的明明不是火柴,而是一枚打磨了千万遍熠熠生光的铜针。
“妹妹、妹妹醒一醒……快到终点了……”
“嗯?”
李蓝阙被耳畔的呼唤惊醒,双眼忽地睁开,还带着无神的空洞。她定定地看着乘务员的面庞,近到可以看清鼻翼卡粉的细纹,她即刻恍然。
“啊!对不起我还没有补票!”
何宁粤匆匆到达学校时,已经是晌午过后阳光最烈的时刻。停车场到学院楼的200米路程将他折磨得苦不堪言。曾经生活七年的母校,他熟悉一草一木,熟悉教研室的一桌一椅,也熟悉自己老师的笑容,和习惯用的每个助词,但空虚却悄悄爬上了心口。
这种空虚与在葬礼上积累烦闷交织,加倍痛苦。
总算在空调房间坐定,他这才有心情掏出手机,发现了躺在短信箱中的留言。
他眉头一紧。
果然,这个小丫头总得搅出些事端,没事鬼鬼祟祟在他收拾妥当的行李旁边瞎转,肯定没好事。显然她的目标并不是综述文集,八成顺走了什么闲书,但知道寄过来就还算得上善莫大焉。
总算有她,像打翻了一罐苦水,碎裂的脆响激荡出轻快的节奏。
好巧不巧,快递的电话正在这时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