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聚合成人形,皮肤血肉一一铺展,竟奇异地成了人形,和开荒小队曾经在东渡城外遇见的魔修一模一样。
红眼睛的魔修微笑:“好歹我们也是老朋友了,何必这么绝情?”
封仪冷笑:“别跟我攀关系,我不认识你。”
魔修:“……”
这种时候说我们认识其实我就是被你打死的原来你还没死啊会不会很欠揍?大概会死得更快吧。
毕竟那对神修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
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一个神志不清的魔道修士来到自己的地盘上大开杀戒,被迫迎敌接着差点被同归于尽……
这个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吧。
宋时剑已在手,完全不打算废话,立刻一剑劈下!——他的脾气本来也算不上多好,何况这个阴鬼试图和封仪搭上线。
人形仓惶躲过,身影淡了一些,苦笑:“宋兄真是性情中人,在下只不过曾经和封兄做过一场,犹豫是否道出罢了。”
早有怀疑的封仪观察三秒:“比我印象中帅,不是本人吧?”
宋时补刀:“原来的样子怕是不能见人的。”
魔修:“……”走火入魔的时候没好好打理,披风散发状若疯癫,样貌瞧上去是差很多,但这些根本不是重点。
细细瞧去,封仪冷漠宋时肃穆,话语虽轻松,行动间却是一派沉凝。
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魔修对封仪其实不怎么了解,只根据幻境中的见闻,觉得神修还有几分聪明而已,对方的相貌有变化,气息又太难察觉,直到对阵毕方时,封仪取出本命法宝万民伞,其上的气息才让他察觉到此人是谁。
可几百年前的记忆也帮不上忙,那是他已灵智蒙昧,与对方虽是生死大仇,却实在称不上了解。
彼时,毕方生机已绝,没有人察觉魔修的踪迹,只以为他是个幻境催生的人物,于是他也怀抱着侥幸,蛰伏下来。
想不到,流火和穷奇竟然立刻将这琅嬛福地送给了剑修。
成为这仙府的主人,自然掌握了府内一切的生杀大全,魔修由选择了蛰伏变成不得不蛰伏,只期盼宋时能尽快离开,让自己瞧瞧有没有空隙可以离开。被毕方吞噬后,和众多阴魂斗争,一点点渗透上古神兽的识海,日日夜夜经火炎焚烧之苦,如今没有了毕方的束缚,只要再摆脱掉这福地的束缚,便是天高海阔了。
但对方也瞧出了这一点。
假作不知,先收服洞府立于不败之地,再来收拾自己……魔修这回是真的苦笑了:“我输了。”
封仪评价,俨然一副老朋友间劝诫的口吻:“你就是想太多。”
的确,如果在毕方死去后魔修立刻暴起,未必没有一拼之力。但作为最擅长阴谋诡计两面三刀的魔道修士,有可能不多想吗?
魔修摇了摇头,自知遇到同样情况自己的选择并不会变,只得服气。他看向封仪的目光,笼着一种或许本人也没能察觉的希冀:“我听说,神道是会养鬼的。”
封仪叹了口气:“嗯,本来打算让含光小鬼把你吞掉补充一下营养的,见你如此能说会道,还是算了。”
含光,是封仪给槐木牌中的婴灵取的名字。
神修不再说话,打了个手势。
出乎意料的,宋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冷冷道:“你真的是魔修?在我看来,不过是千百种意识聚合在一起之后,选出的最适合生存的一种而已,你说话时古时今,正是精神分裂的表现。”
魔修神色扭曲了一瞬,重新回到彬彬有礼,想必是知道无法幸免了,微笑着道:“我叫祈冥。”
宋时漠然:“我们不会记住你的。”剑修再不废话,直接将这个挣扎了许久的灵魂彻底解脱了。
昨晚这一切,宋时瞧着封仪,欲言又止。
“怎么了?”
方才表现得咄咄逼人的剑修此刻忐忑不安起来:“我……我刚才那个样子,你觉得好不好?”为了打击能够和封仪扯上关系的‘故人’而言辞激烈,回想起来竟有种奇异的羞耻。
“好,”洞察到宋时吃醋后的小小烦恼,封仪伸手捧起他的脸庞,下一句话消散在唇齿间:“我很喜欢。”
月光隐匿在彩云后,星子的光芒如鹅毛般洒下。
两个身影相拥着,渐渐合为一个,远处似有丝竹之音,暗香在风中传播,带起阵阵如梦如幻的涟漪。
第二日一早,众人起床以后,在这琅嬛福地里闲逛。
叶业走着螃蟹的步伐,哼着七拼八凑的调子:“昨天美人你还穿着衣服,现在敞开身体任我探索……哎哟!”
云容收回绣球,微笑的时候背后仿佛有大朵大朵百合绚烂开放:“你在唱什么?”
小胖子吞了吞口水:“没、没什么!”
众人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对付毕方宋时和封仪是主力,其他人只能算作围观,宋时得了仙府本来也没什么异议,但如今将这福地整个一瞧,即使是最理智的清远,也不免浮现出一种凡人叫做‘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人生赢家啊!
琅嬛真人果然大手笔,炼丹阁里竟然出现了渡劫丹这等神物,闭关所的灵气密集程度是地球修真盛世时的三倍以上,而在典籍房里,充斥着各种或高深莫测或功用特殊的功法,刻录着法诀的玉简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架子上,一眼竟望不到边。
这样的底蕴,远远甩开中小门派。
清远忍不住开始规划:“你们完全可以开宗立派了,中心那儿作正殿,稍微修饰一下就可以,典籍这边分层摆放,弟子们按照功劳去到相应的层级领取奖励……。”
没压力的时候,更容易看清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