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瑾!”蹙起眉,萧遥厉声问:“你是不是急糊涂了?”
“我没有糊涂!”
擦干眼泪在刘王氏的尸体前蹲下,林瑾用手轻轻摸了摸刘王氏的脸。就在萧遥以为她沉迷于悲伤时,林瑾突然抠开刘王氏的嘴巴,将右手拇指和食指伸了进去。
不待萧遥反应过来,林瑾已从刘王氏嘴里掏出两枚假牙,摊在掌心递过来。
看清楚那假牙上残留的药泥,萧遥一下子愣住。
“萧少卿请瞧?”林瑾苦笑:“这难道还不是我们的失误吗?
当日,刘王氏背着苏姚的头颅和血衣前来投案,她与刘安在审案堂前对峙,我们分明感受到了她的决绝,却不曾防范。
而刘家隔壁老先生和刘安都曾提到过刘王氏出自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我们却始终将她当做粗野的无知村妇。
无论是您这位经验丰富的大理寺少卿,还是我这个自命不凡的小仵作,我们谁都不曾想过,刘王氏有这样的智慧和手段。是我们的自以为是,害她白白丢掉了性命啊!”
一股憋屈涌上心头,萧遥气得两眼发黑。
林瑾说的没错。其他人不懂这些手段,身为大理寺少卿的他,却对此非常熟悉。即便蒋政大人清正廉洁,大理寺就是大理寺,审讯犯人免不了动用大刑,所以大部分犯人被抓来大理寺之前身上都会携带武器或者毒药,以防用刑过程中承受不住而自杀。尤其是刺客之类,更是人人都会在身上藏毒。
他们藏毒的手法千奇百怪,有藏在鞋底的,有藏在戒指或发簪里的,也有藏在头发里的。但最常见,也最难防范的,是在衣领和牙齿里藏毒。
故,只要有犯人入狱,狱卒们不但会给他们换上囚服,还要对犯人们进行搜身,包括牙齿。
问题是,刘王氏投案救儿的目的太明确,蒋政为了保护她,又暂时将刘王氏收监,以至于所有人都先入为主地认定刘王氏是名无辜者。而刘王氏是个白发苍苍、瞎了一只眼睛、连路都要走不动的老妪,她的外貌太具备欺骗性,太容易勾起人们的恻隐之心。别说狱卒,即便刘安自己看见刘王氏,都会下意识同情心疼。所以,没有人想过要对她搜身或检查牙齿。
将双手骨节握得“咯嘣”直响,萧遥咬牙道:“横竖都是我们大理寺失职,这个错我认了。但小瑾,她根本没有理由自杀。明明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么多证据马上就能翻案,她和刘安眼瞅着就可以回家去与刘子敬团聚。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刘王氏要如此糊涂地走绝路?难不成,苏阎王的人混进大牢里来威胁过她?”
“大理寺的大牢,苏阎王的人混得进来吗?”林瑾苦笑:“萧少卿,您当真以为刘王氏是个糊涂人吗?不,她不糊涂,她这么做自然是为了隐瞒真相,或者保护某个人。只是……”
话音一顿,林瑾仰头做了个深呼吸:“萧少卿,您可知我们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什么?”
一接口,萧遥便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一下子黯淡下去。
果然,林瑾一字一顿道:“萧少卿!一直以来,我们始终在绕弯路,却忽略了最最重要的一个人物。而这个人,恰巧是本案至关重要的目击证人。其实,只要找到他就能立刻知道谁是毒杀苏姚的真正凶手。只可惜,从头到尾,这个人,都被我们忽略了。”
一瞬不瞬瞧着林瑾,萧遥没有说话。许久,他才硬邦邦道:“小瑾,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