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敢”生生带出了太后的几分逼迫,太后脸上有些不好看,那僖常在却并未听出皇后的讥讽,只小声儿说道,“算你是个明白人!”
声音虽小,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阿眸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这个姑娘,统没有想过这姑娘这么傻。
太后到底是有城府的人,见四周不管是宫人还是妃嫔都目光异样,强忍住了,这才指着一旁敛目不语的大公主笑道,“大公主如今十七了?”
大公主今日见了在太后宫中的蒋嫔就知道不好。
仿佛是听明白了她的话,蒋嫔知道自己年老色衰不好与小姑娘们相比,今日竟带了几个十分秀美出众的宫女一同过来,这样的心肠简直就是路人皆知,不说不动声色的太后,就是皇后的眼神仿佛都古怪了起来。偏蒋嫔一脸的洋洋得意,就叫大公主坐立不安,只在一旁做透明状,此时叫太后指点,急忙起身。
“这孩子难得叫母后记挂。”见太后仿佛看着大公主在思忖什么皇后便含笑道,“还有二公主,也十四了。”
“二公主还小,这孩子却是当嫁之年。”太后见大公主脸上通红一片,便与皇后笑道,“她的婚事,也该说了。”
“有太后娘娘在,臣妾都不担心的。”见皇后说是,蒋嫔目中一亮,急忙笑道,“这孩子有福气些,娘娘疼她。不拘是谁家,臣妾只将她托付给娘娘了。”她一边说,一边指着脸色微变的大公主笑道,“还不多谢太后娘娘为你操心?”
若婚事是太后给说的,那岂不是更体面些?况别以为蒋嫔是个蠢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皇后请镇北侯夫人入宫好几回了,为的是什么,蒋嫔心中也能猜出几分。
只怕为的,就是大公主之事。
然而镇北侯府蒋嫔是真的没有看上。
镇北侯听着很威风,然而其实是个泥腿子,才风光起来,并没有什么底蕴,家风也粗狂。这样的人家儿,叫蒋嫔说,是有些掉价的。
“蒋嫔说了这话,哀家也就放心了。”见皇后脸色微变,太后并不给皇后出言的机会,此时便温声道,“承恩公府有个小子,虽不肖,却也还好,如今也十八了,若是蒋嫔觉得好,便招进来瞧瞧?”承恩公,就是太后的母家了。
蒋嫔听了大公主竟然能嫁到太后的母家去,顿时大喜!
与太后连了亲,日后不说大公主,她在宫中,岂不是也更风光一层?
“可惜了的。”就在蒋嫔要应承,皇后见大公主的脸都吓白了,到底心中不忍,便慢慢地与太后含笑说道,“母后家中的小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母后忘了,前儿老承恩公没了,这家中小子孝顺些的,岂不是要守孝?虽这是孝道,到底不好叫大公主蹉跎,不如日后待那孩子出了孝,臣妾亲给寻一个极好的姑娘,这不是两全其美?”
太后被说住了,顿时脸色有些难看,整个宫里都无人敢说话了。
阿眸偷偷地在沉默之中探出头,往下头看去,就见蒋嫔看着皇后的目光就跟刀子一样,然而大公主,却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它挠了挠自己的下巴,看着下头微微皱眉飞快对太后摇了摇头的静嫔,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
来而不往非礼也,阿眸陛下,该送静嫔娘娘一桩大礼呀?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这猫仔儿要干坏事儿的节奏呀……
☆、第 7 章
阿眸心里憋着坏主意,余下的竟都不在意了。
太后今日叫皇后折了脸面,也觉得心里不快,因心情不好,便不肯再多说,只赏了新入宫的妃嫔些料子首饰,便打发了出去。
皇后对太后的冷淡安之若素,见她露出了疲惫之色,便起身告辞,沿途见大公主叫气急败坏的蒋嫔拉住,又见大公主仿佛要对蒋嫔说些什么,便叮嘱了几句,自己回宫。
回到宫中,却就见已有一个面容素净的宫装美妇坐在里头,一旁还有个少年笑嘻嘻地与等在宫中的太子元德说些什么,眼瞅着情分极好,阿眸探头一看,见是沈妃与大皇子元恕,顿时眼睛就亮了,从皇后的怀中一跃而起,跳在了兄弟俩之间,拿爪子去扒拉元恕的手臂,嘴里喵喵直叫。
“这是什么意思?”元恕正与弟弟说笑,此时见阿眸今日对自己格外地热情,许久没有这种待遇,顿时受宠若惊。
元德沉默了。
“昨天我与父皇说起,想捞锦鲤吃,它听见了。”太子元德想去拉阿眸的尾巴,叫它克制点儿,不然真是要叫皇帝抽打的节奏,却叫猫仔儿不耐烦地一爪拍开,眼瞅着元恕无奈地看着这胖猫仔儿一脸馋像,便低声说道,“实在不行……”给点儿别的好处就是了。
“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捞一条试试。”元恕却突然一笑,与呆住了的元德笑道,“怕什么!若父皇问起,就说是我干的,反正不是第一次!”
从前这猫仔儿在家打碎个皇帝陛下喜欢的瓷瓶砚台什么的,哪一次不是元恕背黑锅呢?作为一个黑锅专业户,大皇子殿下完全已经做到了债多了不愁的超然境地,此时看着阿眸满意地抓住了自己的袖子,试探地伸出手,终于把这个小东西给抱住了,便与元德笑道,“可不是又亲近我了?”
这祖宗要用你的时候,从来都特别地和气,元德张了张嘴嘴巴,艰难隐忍地点了点头。
沈妃含笑看着两兄弟在一处陪着猫仔儿说笑,目中闪过了一丝温情,转头与皇后轻声笑道,“见了囡囡,这孩子就谁都瞧不见了。”
“只闯祸的时候才有它。”皇后见兄弟两个已经准备对锦鲤下毒手,猫仔儿眼睛大亮地嗷嗷叫地比划爪子,顿了顿,便与沈妃皱眉道,“你今日,怎么不去太后处请安?”
“臣妾身子不好,实在动不得。”沈妃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身子不好不能给太后请安,怎么就能往皇后宫中来呢?只是此时她脸色平和地说道,“太后娘娘仁慈,想必不会与我计较。”她不仅是胆子小,而且还喜欢如今的生活,带着儿子过得很平静,等日后出宫做个王太妃,岂不是也算是人生大赢家?因有这个想头,她便越发不愿在宫中频繁往来,免得徒生风波。
她自己是没有什么好记挂的,倒霉的是她有个当皇长子的儿子,露面的时候多了,叫人算计大皇子可怎么办?
“你没有去,也好。”皇后见那兄弟两个不知说了什么,阿眸已经嘎嘎地叫起来,嘴上飞快地笑了一下,见猫仔儿回头扑进了自己的怀里乱拱,还扒拉桌上的茶杯,知道这是商量了坏事儿后口渴了,急忙拿了茶杯给它喂水,看着它伸着小脑袋飞快地舔水喝,还伸出两只小爪子抱住自己的手,一边笑一边叹气说道,“今日太后说起大公主的婚事,唬了我一跳,如今心中都难安。”
“太后说了谁?”沈妃知道皇后属意镇北侯的,急忙问道。
“是承恩公家的小子。”皇后见阿眸推开了茶杯后盯着桌上的点心流口水,还吧嗒嘴儿,摸了摸它的小肚子,顿时摇头不许。
鼓鼓的,还吃!
“这可不好。”沈妃听了便皱眉道,“镇北侯家虽然根基浅薄,然而人口少,家中和睦,没有宅门儿里的事端,承恩公府却是个大家族。”见皇后点头,她便继续说道,“那府里几世同堂,里里外外几重的婆婆,做什么都叫人盯着,虽有公主府,然而那府中是太后的本家,哪怕是公主呢,只怕日子过的也不会自在,何苦凑过去?”
她没有说的是,承恩公府里,公主也不是公主了。
若是长辈想给个侧室姬妾,入宫诉苦的时候,太后会偏向谁?
名头虽好,苦头都在里头,实在不大划算。
“就是因知道这个,我驳了,只说老承恩公没了守孝之事。”皇后与沈妃更好些,此时便摇头说道,“你是个明白人,只我瞧着,蒋嫔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