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2)

在这生死一刻还能看见他,真好。

玲珑弯弯的嘴角忽然释然一笑,想起了自己要对简珩说的话。

谢谢他保护了她这么多年。可他也很过分,这样的过分,曾让她彷徨无措,甚至软弱的哭泣,在怨恨与原谅之中无法自拔。

玲珑垂眸瞧着如丝如缕的琴弦,轻轻道,“简珩,原来是我自己没有放过自己。从今天开始,我真的不欠你了。”

不管对情对爱,还是欢笑与泪水,她都不曾亏欠他。不欠他,才能打开心里负重的枷锁,连身体都开始变轻。

玲珑终于找回迷失的自己。

女孩纤细的指尖缓缓勾起一弦,“岑”,余音袅袅。没有曲谱,也没有技巧,她的弦音来自原始的毫无雕琢的一声一声。

香,燃尽。

十八个亢奋的凶徒呼吸都开始急促。

“娘的,这丫头脑子不会吓傻了吧,还有心思弹琴,什么鸟音乐!”其中一人觉得诡异,额头起了一层白毛汗,为了壮胆骂了一句。

玲珑继续不急不缓的拨弄,红唇轻启,“你们怕死么?”

还有心情对话?十八个凶徒神色各异,却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肢体早已忘了攻击玲珑,反而被她的一言一行吸引了所有注意。

“我很怕死呢。”玲珑淡淡道,“胆子也很小,总是渴望别人爱我,但我从不说,我觉得爱是一个等量交换的过程,唯有付出很多很多,才能得到。我是如此的卑微,如此的在意别人的情绪,却忘了自己是否真的快乐,这是我的心魔,你们的是什么?”

什么鬼!你丫要干啥?其中一个凶徒使劲晃了晃头,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举着刀的手怎么也动不了。

渐渐不止一个人发现不对劲了,他们面面相觑,呼吸急促。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玲珑依然神情清淡,漫无目的的拨弄着琴弦。一张素颜,有着浓密而长长的睫毛,挺俏的鼻子,细腻的肌肤,多么标致的一个美人,却又忽然间有什么不一样了,有人使劲揉了揉眼睛。

哪里不一样?美人还是那个美人,似乎更美了,仿佛空置了一夜的花朵重新回到树梢,又仿佛黑白的水墨瞬间染上了色彩,无声无息,却又润物无声。

一个高亢的音节猝然自她指尖跃出,若狂风席卷般摄人心魄。

十八个人本能的举起双手挡在脸前。

始终站在门外守候的绿情与简丛神情巨震,转身盯视着岿然不动紧紧闭合的大门。

绿情激动的嘴角颤动,“岛主,你听琴音。”

短暂的错愕之后,简丛哈哈大笑,“我果然没有看错她,可笑冷谦还自以为占尽先机,他要的人已经在我手里。”

“卡擦”爆裂声,震飞了黑漆的大门,木屑铜钉飞扬,十几道身影连滚带爬的飞出,原来他们用血肉之躯撞碎了门板。

薛玲珑还穿着来时的那身梅子青的襦裙,藕白无暇的披帛似乎被人以丹砂涂上了朵朵暂放的红梅,她整个人也仿佛自血狱中走出,赤红的液体沿着额头鬓角滑落,就连脸颊艳及无双的红痣也似吸饱了般红润骇人。

鬼啊!其中一个凶徒抱头尖叫,挣扎着爬向简丛,试图去拉他的衣袂,后背的伤口随即被身后的同伴一刀斩断,斩完他,同伴也当场咽气。

玲珑坐在那里抚琴的姿势与简丛离开之前一模一样,并未挪动半分。

十八个凶徒就这样互相残杀,纷纷殒命。

她,依然还是那个别人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的蚂蚁。

可是,碾死之前得问一问她给不给这个机会了。玲珑偏过头,打量简丛,“岛主,我做的如何?”

“你,是好孩子。”简丛笑着走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与此同时,荀殷已经在归来的航道上,距离明镜岛越来越近,迎接他的将是劈面而来的“惊喜”。

新的音攻大师诞生的消息迅速的传遍书院每一位先生耳中,暗中蛰伏的人无不大惊失色。

之前冷谦只是怀疑薛玲珑,却还没有机会去验证,谁也没想到简丛早就悄无声息的锁定目标,趁着简珩外出试炼一举逼迫薛玲珑化茧成蝶。

远在试炼之地的简珩等人毫无察觉,但女学苑的教习庐舍内,玄娘抬手劈碎身前的案几,若不是辛世瞻旋身阻挠,她几乎要冲了出去。

“辛世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警告你别插手这件事。”玄娘根本无法接受薛玲珑成为简丛手中的棋子,她只剩这么一个亲人了,这半年来,为她的存在夜不能寐,还要不停克制自己忘记她的存在。

辛世瞻冷冷松开手,“那是追影的任务,你我最好不要引起简丛的注意。”

“我活着不就是为了看到她还活着吗,如果她过的不好,你以为我还在乎主公如何处置我?”玄娘呵呵一笑,裙摆飞扬的跃上春凳,居高临下审视辛世瞻。

姐妹俩的性格相差好大。辛世瞻默默的想,却抬手一掌掀飞随时可能惹事的玄娘,打得她就地滚了两圈,噗地一口鲜血喷出。

“我不会让你坏事,乖乖闭门修习吧先生。”辛世瞻道。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她死了,你也别想好过。”玄娘笑道,狠狠擦了把嘴上的血迹。

辛世瞻镇定的盯视她。

“我会想办法,但必须听我安排。”他说。

玄娘双眸一亮,辛世瞻肯帮忙?!这比她预期的好太多,一旦辛世瞻出手,就不一样了!

“好,听你的。”她咬牙道。

玲珑被简丛接走的当天,竹清便纵马去找简珩。有种很不祥的预感,让他不得不去通知简珩。

而简珩得到消息,归来之时已经是七天之后。

他连衣服都没换,直奔极崇殿墨阳阁,一路畅通无阻,简丛正立在廊下逗着鹦鹉,余光瞥见他,神色不变。

“祖父。”简珩上前垂首见礼。

“回来啦,完成的如何?”简丛淡淡的问。今年所有试题都是袁伯宗所出,那家伙阴晴不定,一上来似乎就要简珩的命。这次试炼,想着怎么着也得脱简珩一层皮,谁想这孩子竟全须全尾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