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2)

愁上眉头,碧铃托着脸叹气,实在难以派遣心中的抑郁,从腰间取下桃翁几百年前送她的如意袋,这个袋子可以容纳不少东西,放进去半点儿重量也没有,以往她就用来装装几坛小酒,或是漫山遍野成熟的桃李果实,放在里面,别有乾坤。

如今这些东西倒是装不着了,她来朝安城时如意袋空空如也,不过如今其中放置了此前霍宛珠让她保管的七弦琴。

将琴拿出来放置在桌案上,碧铃单手撑着脸,另一只手在琴弦上轻轻拨动,晶莹粉嫩的指盖在颜色暗沉的琴身映衬之下,更显得娇艳可人。

她细细回想着那夜霍宛珠教她的曲子,断断续续不成曲调地弹奏起来,不管这声音是如何扰民,碧铃自己甚是沉醉其中。

突然门边响起一个稚嫩却又不失稳重的声音:“你这指法和琴谱,都记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男主,不知不觉就成了碧玲修仙路上的小“拖油瓶”。

第19章 夏

说话的人自然是刚从鸣凤宫回来的景弈渊,碧铃在透明坚韧的琴弦上流转的手一顿,讪讪收回手。

她没有学过,不懂也是很正常的嘛。

委屈地瘪瘪嘴,她闷着头不说话。

景弈渊默不作声走到碧铃身边,小小的人有模有样地整理好衣摆,随之坐了下来,将一双指甲修理得整整齐齐,五指修长的手悬在琴弦上空。

专注地看着琴身,他缓缓道:“抚琴,须得挺直腰身,离案半尺,肩平腕悬,身心宁静,方才算作正确姿势。”

说着,他的指尖缓缓在琴弦上拨动起来,依旧是弹奏的方才碧铃拨弄得不成曲调的《玉楼春晓》。

可到了他指底,碧铃才领略到其中的妙处。

琴音曼妙清脆,宛如春日里艳阳清风,拂草木万芳而过,听起来,仿若玉人独坐高楼,对万顷风光言愁言喜,言时而明媚时而低垂的心绪。

清音入耳,碧铃有些明白了凡人为什么喜欢搞这些不能拿来吃也不能拿来穿的没有实用的东西。

这不止是一种消遣,琴声也会说话,不过不如口舌说出的话一样人人都听得懂。

只有认真聆听的人,才能听得懂琴声里说的是什么。

恰如今日景弈渊的琴音,明明是同一个谱子,却与那夜霍宛珠的蕴含决绝的不甘凄婉大相庭径。

可能是因为他年幼,琴音要干脆简真得多,抚琴好像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教导她什么叫真正的弹琴...

碧铃坐在一旁,扶额轻叹,这么一板一眼的小殿下,真是让她担心自己以后的日子。

随着她侧过头撑额的动作,因为在之前挣扎中簪子早已落掉,乌黑如浓墨的长发随之如瀑般倾下,柔亮得扎眼。

挑起琴弦的手一顿,景弈渊静静放下手,波澜不惊的眼底陡然间凝起一层寒冰:“你的脖子怎么了。”

弧度优雅,肤白如玉的脖颈处,在乌发垂下之时,其上露出几道让人看着都心疼的红痕。

在他的沉着目光之下,碧铃后知后觉地摸上自己的脖颈,随即反应过来,瞪起亮澄澄的眼珠里满是被欺负后的记仇:“方才我去鸣凤宫找你,被人抓伤了。”

“谁抓的?”他皱起眉头。

“不认识。”碧铃认真想了想,“不过是西边方向那条很偏僻的路上一个旧旧的宫里出来的人。”

他没再说话,起身出门去,片刻又重新返回,手里多了一个淡淡青绿的小瓶子。

面对着碧铃坐下,景弈渊一言不发地将瓶口的塞子打来,倒了一大块黑呼呼的东西在掌心,然后用手指挑起,抬起头慢慢往她伤痕出抹去。

由于身高的差距,即使坐着,碧铃也要比他高出一大截。

艰难地维持着弯腰的动作,碧铃腰都快要酸了,见他沉默不言,反而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你还没有说,那里住的是谁呢。”

眼皮抬起又垂下,一双深邃暗沉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缓缓道:“是冷宫。”

原以为伤她的是什么存心招惹的人,可当他知道是冷宫中人之时,只能气闷自己没有将她照顾好。

他父皇这一代,宫中女眷并不多,就连冷宫中,也只有一个不受宠而又犯了错的妃子。

这位妃子因为受不了打击,此后终日疯疯癫癫,宫中人尽皆知,他又何苦跟那种可怜人计较。

“冷宫?”碧铃眼中的好奇更甚了,“那是什么地方,感觉也没凉快多少啊。”

有些无奈摇摇头,景弈渊继续将药膏均匀涂抹,眉下是不易察觉的柔软,耐心解释道:“冷宫是不被父皇喜爱的妃子所居住的地方,无人问津,冷冷清清。”

“这样啊…碧铃陷入认真思索,想起那位女子的疯癫无状,不禁气消了一大半,“真是可怜。”

景弈渊疑惑抬眸,眼底一片探究看着她。

她到底是什么人,若说是母后的好友,没道理连冷宫是什么地方都不懂。

既然如此,更不可能是受了她的委托才来照顾自己,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碧铃被看得心虚,粉嫩的唇瓣嗫嚅道:“怎...怎么了?”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什么。”景弈渊垂下眸,将瓶塞塞好放到桌案上,“这药早晚各敷一次,伤口不要碰水。”

接着又嘱咐道:“你无需跟那种人置气,若真是觉得气不过…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碧铃俯视着一脸老成的他,坏心眼儿地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食指点点他的额头,“别把我想得那么坏。”

说者无意,这句话落入景弈渊耳中,让他有一种自己方才怀疑的心思被看穿的窘迫之感。

碧铃面上依旧坦坦荡荡,没有注意到他,自顾自地将瓶子收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