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笼花妖转身,冲着林愫摆动了两下叶片。林愫点点头,抬了手。
花妖这才放心,藤蔓如波浪一样沿着地面往阳台,又顺着阳台的栏杆一点点朝楼下爬,几分钟后,就消失在宋书明和林愫的视线之中。
“这花妖生起气来,报复得也挺狠的。”宋书明感慨,“等卫帅醒过来,就算不阳痿,也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胡乱出去招惹女粉丝了。”
林愫却对卫帅一丝同情也无,暗戳戳地期盼他干脆太监了才好,说:“花妖再狠,也没有要卫帅的性命。反而是卫帅心狠手辣,竟然想杀花妖。”
“落到什么地步,都是他咎由自取。”
韩姐此时正在处理华研娱乐和艾方的事情,两边公司高层会面,想谈出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价格。
韩姐接到宋书明的电话,听他讲完了经过,沉默了几秒钟,才说:“我知道了。既然卫帅手机里的内容没有被泄露,那我就放心了。”
“我明天让助理,按合同给你打钱。”
她声音低沉,不似平常有活力。挂了电话,宋书明轻轻跟林愫感慨:“估计是想到卫帅这样心狠手辣,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与韩姐打交道不多,但短短几日,也有感觉。韩姐虽然雷厉风行,但是人品不差。
“娱乐圈里,想要做到人上人,心性总归不是一般人。”林愫说,“别人的事情先放放,我倒想问问,你这趟赚了多少钱?”
卫帅这个案子,实在算得上一波三折。
卫帅被猪笼花妖女粉丝骗了身,偷走了手机,却阴差阳错地躲过艾方当晚下给他的色鬼降。
艾方下色鬼降的事,却被爱看春宫的落螭小妖全程瞅见,又在宋书明入住了卫帅的房间,身中本来下给卫帅的色鬼降的时候,提醒于他。
一个丢失的手机,牵出了两只妖精一场邪术,还有一家搅混水的华研娱乐公司。
此时案了,宋书明一身轻松,在手机上敲了一串数字递给林愫:“这一趟出来,能赚一笔首付。”
南四环边上,小小的一间,真的够了。
宋书明揽住她肩头,说:“就当是庆祝,这几天好好在深圳玩一趟。”
虽是冬天,宋书明仍带着林愫去了小梅沙看海:“可惜这次没替你办港澳通行证,不然还可以去香港看看。”
林愫含笑摇头,说:“我很喜欢深圳。世界这么大,也许以后有机会,能在深圳住下呢。”
也是。京城对于宋书明,满载了许多不堪回首的记忆。如果真能在南国定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两人乐不思蜀在深圳转了两天,原本打算再绕去珠海广州,宋书明却突然接到了,老李的电话。
电话里老李声音喑哑严肃:“书明,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书明有些诧异,说:“可能还要几天,怎么了?”
老李停顿片刻,低声说:“京城昨天,出了一单命案。”
宋书明也没多想,说:“家属有委托吗?为什么要叫我回去?”
老李缓了语气:“因为,死者你认识。”
“你认识,林愫也认识。”
“姓刘,叫阿卡。福建人。”
宋书明如遭雷击,转过头来望着林愫,半响说不出话来。
两人买了机票,当晚从深圳赶回北京,直奔停尸房。
老李就在停尸房门口等着,铁青着一张脸。
林愫在飞机上哭了一路。她想到第一次见到阿卡的时候,十五岁的少年身躯瘦小,眼神却执拗,松松垮垮一件破白t恤挂在身上,乍一看像是一片白帆。
满身都是厉气,右肩上两团煞火时隐时现,马面蛇睛,是相书里面“教科书”式的横死面相。
“我该想到的,我该知道的。”林愫不甘心,也不愿相信,“他面相不好,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知道的。”
“可我为什么,没有看出来,他竟连二十岁都活不过?”林愫痛悔交加,负疚感海潮一般涌上,将他层层淹没。
她和阿卡相处时日虽然不长,但两人都是孤儿,年龄又相仿,又曾并肩作战对付婴灵,本就心底亲近。
阿卡幼年丧父又丧母,被姐姐刘阿采一手拉扯大。
好容易读到初中,姐姐南下东莞打工,眼看就要接他团聚,却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林愫虽然帮他找到姐姐阿采,但阿采死于情蛊反噬,又寄身于玉石商人周老板随身佩戴的佛牌之中。
这其中谜团种种,林愫原本希望阿卡能在找到姐姐之后就此放下。
可两人最终分别之前,阿卡却说,他要南下继续寻找线索,解开姐姐阿采被情蛊反噬自杀身亡的真相。
宋书明和阿卡相识,比林愫与阿卡相识,还要更久一些。
最开始认尸的那些年,宋书明每每踏入停尸房,都要在门外停留不知多久,指甲深深在掌心掐出血痕,一身冷汗地进去,又腿脚酸软的出来。
个中滋味,旁人再难领会。只有有过类似经验的人,彼此对视一眼,就都能够懂。
阿卡失踪了姐姐阿采,宋书明不见了妹妹书晴。
几年过去,阿采和书晴失踪的秘密,都被林愫一一解开。
真凶伏法,宋书明心里像终于得到了救赎。可是阿卡,却为了替姐姐伸冤,一直漂泊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