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封青青出来时,眼眶红红的,苏玉容一眼就看见了,无声的叹口气,女儿终究是心软,觉得他可怜了。
她笑笑拉过女儿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小声说:“别可怜他,他不值得可怜,你小的时候他都没抱过你,更没关心过你,如今他成了这样,你也不必给他尽孝,他不配。”
封青青点点头,靠在苏玉容肩膀上,想了想还是柔声说:“可是娘,他如今这般模样瞧着的确是……您能不能别打他了?”
苏玉容哼一声:“不能!他欺负我一辈子,我欺负他几次怎么了?不许你心疼他!”她说着,推推女儿的肩膀,“去睡吧,今儿累了一天了。”
“嗯。”封青青知道母亲心里积怨已深,便也不再说了,反正就是几个巴掌而已,也打不死人,让母亲出出气也好……
小叶进屋来想看看封于修用不用换褥子,谁知到了床边发现老爵爷双眼红红的,喊了好几声他不答应,急忙转过身去找苏玉容:“老夫人,老爵爷不知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奴婢怎么喊都不答应。”
苏玉容闻言,慢慢的起身往里间走去,小叶犹豫了一下想跟上,被一旁的槐儿拉住了。
苏玉容缓缓进了屋,坐在了床边,看着封于修双眼微红,似乎很难受的样子,想到了女儿为他流的眼泪,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抬起手就扇过去:“你没资格难受!”
“我唯一的女儿,你那般狠心绝情的将她远嫁,害我这么多年日思夜想,流了多少眼泪,眼都快哭瞎了!”
“啪啪!!”连着好几个巴掌落下,带着无边的恨,奔腾的怒。
封于修脸很疼,却想起女儿那句原谅他,他就羞愧难当。此刻看着哭泣不止的苏玉容,真心想告诉她:我错了,我不该因为讨厌你,冷漠女儿的。
“啊啊……”
苏玉容心疼的直抽抽,使劲儿按着胸口,泪眼模糊的抱怨着:“从她出生起,你没抱过她,甚至都懒得跟她说话,从未关心过她,更不曾对她好过,你对她那般冷漠,可她今日却觉得你躺在床上很可怜……你配吗?你扪心自问,你有那个资格让她为你难过吗?”
“啊唔……”——我知道我不配,我都认错了,所以你别哭了,你脸色很差。
苏玉容哭的累及了,靠在他的床柱上,捂着心口闭着眼大口喘气:“封于修啊封于修,你何德何能,让我善良的女儿,始终心软,无法真的恨你冷待她,我……”
“啊啊!!!啊!”封于修看着她紧捂心口的样子,立即张大嘴巴大声的喊:快来人!苏玉容好不对劲!
他的大叫声瞬间叫来了人,槐儿冲进来看到苏玉容哭到无力晕厥的那个样子,急的眼圈红了,却不敢大声嚷嚷,急忙叫了九儿一起将她挪去床上,又切了参片压在她舌下,看着她有力气睁开眼摇头,嘱咐别声张,槐儿这才抹着眼泪点头:“奴婢不声张,不会吵着大小姐的。”
苏玉容虚弱无力的笑笑,闭着眼睡了,她好累,好累……心里疼的没力气,再恨再哭了……
封于修看着她安然睡去,一双眼却一直睁着……他在想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母亲将他关进她的屋里,以死威胁他不许出去,那半个月,他觉得人生中最为耻辱,委屈的那些天,现在想想,那时的苏玉容岂不是比他更耻辱?
一个女人,一个主母,要靠着婆母的帮助和药物的加持来生孩子,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她厌恶的人,厌恶她的人……她那时候是想死的吧。
记得那时候,他脾气很差的对她,她一开始痛骂,挣扎,后来见挣扎不过,又或者是心如死灰了,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管了,开始不吃不喝。
丫鬟们见情况不对,将她绝食的事情报了母亲,母亲来了,哭着说若得不到一个嫡孙死不瞑目,给她跪下,求她吃饭……
记得那一日,她与母亲面对面的跪在地上,她哭着给母亲磕头,虚弱的颤抖着手,端过粥一口气喝下去……母亲满意了,离开了。
他和她就在那屋子里,麻木不仁的,彼此痛恨的,完成着家族最重要的使命——传宗接代。
后来青青出生那天,他在书房练字,心却不宁,他只担心她生不出嫡子,母亲再逼他留宿她房中,便去了玉园等着。
得知她生下的是女儿,他满心绝望,只看了那襁褓里的孩子一眼,就转身离去。
后来也没对女儿好过,一直很冷漠,女儿该恨自己的,可她却说原谅自己……这般大度宽容,让他羞愧,觉得自己枉为人父。
一早,苏玉容醒来,懒洋洋的躺了一会儿,察觉到力气恢复到差不多了,正准备起来时,青青来了:“娘,您起了吗?”
苏玉容一下就眉开眼笑,遥遥的冲她伸出手:“醒了醒了,你这孩子,如今在家又不用早起给你婆家人站规矩,又不用处理家事操心劳累,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好好歇歇?”
“女儿回来一趟不容易,想多陪陪娘,您今儿想穿什么衣裳,女儿服侍您。”
封青青说话的时候,转过眼看了对面床上,封于修一双眼正盯着她看,见她目光转过来,有些被抓包的尴尬,正想叫一声,人家转过眼不看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哭吧哭吧哭吧你有罪
第19章
他歪嘴颤抖了一下:好孩子。
封青青给母亲挑了一套浅褐色的织锦衣裳,上身后特别显雍容慈祥,还让苏玉容坐在镜子前,她亲自给母亲梳头。
苏玉容脸上堆满了开怀的褶子,看着镜子里女儿的倒影,问:“长宵这孩子起了没?若是没起来,交代他尽管睡,这不是在你们家,不用守那些规矩,好好给孩子放松放松。”
封青青闻言笑着说:“这孩子呀,比我起的还早呢,他自小跟着老太爷起居,习惯早起先练一套剑法,洗漱后再弹一曲琴或者吹一曲萧,从来都不肯睡懒觉的。”
苏玉容闻言蹙眉心疼的不得了:“你家的老太爷也真是,孩子小小年纪就给拘的这么紧,也不怕累着孩子。”
“老太爷说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做人要想一身正气,泰然处之于世,就得勤于修习自身,睡懒觉这种使人懒惰成性的事情,绝对不许做。虽然是规矩严了些,可纵观世家高门,哪一家对于子女的要求,都是这么严的。”
苏玉容想想好像也是,自己的那些侄孙,也是小小年纪就入了学堂,早起苦读的,便哀叹道:“人常道,妇人教子易惯子,这些话还是有道理的,要是让我来带长宵,我是舍不得他天不亮就起来受冻的。”
封青青笑的不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何尝不是睡到自然醒,母亲从来都舍不得叫自己的,后来出嫁后为了适应早起,她可没少被夫君耳提面命,身体力行的折腾。
屋里正说笑着,外头传来了一阵琴声,曲调优美,余音绕梁,屋里的笑闹声,立时便停了下来。
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封于修,听着这优美的琴声,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躺下了这么多天,总算是听见了曲调乐声,要知道每天只躺着听身边这些丫头的说话声,可叫人无聊死了。心里希望着外孙多在家里住两月,他也好多听听琴声,洗洗耳朵。
琴声落下,苏玉容也快梳洗好了,没片刻功夫今长宵来了,少年身姿飞扬,飘然俊逸,一进门就讨好的行了礼笑问:“外祖母,孙儿的琴声如何?”
苏玉容看到孩子就喜欢的笑弯了眼:“好听,这是外祖母听过,最好听的琴声了,以后在家,可要多给外祖母弹奏,不然等你走了,外祖母去哪儿听这么好听的琴声去?”
今长宵对这夸奖受用的很,笑着就说:“那以后闲暇时,孙儿就给外祖母奏乐,孙儿除了琴还懂萧,您想听什么曲子,孙儿都能吹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