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2 / 2)

宁端正要回答,注意力就被身后一男一女的对话内容短暂吸引住了。

男的小声抱怨了句“九宫这么多人有什么可走的”,女的顿时就气呼呼地反驳了起来。

“今年九曲设了三个口子,要男女两人分开走,一门两开,每人走半边,在另一头结伴出去才算走完,千里姻缘、紫气东来,你要是不陪我,我找别的公子一道走了!”

宁端:“……”他将自己原先要说出口的答案抛到脑后,对着席向晚带了点儿疑惑的眼睛点头,“我可以等。”

席向晚歪歪头,只道从没来等会玩耍过的宁端是起了好奇心,也没说什么,笑着点过头便随他一起站到了队伍长龙的最末端。

九曲面前等待的人是最多的,等待又终归有些单调,因此不少游走的商贩看准了这个机会,带着方便携带的货物就沿着长长的队伍吆喝叫卖起来,其间也有摆弄着木偶、踩高跷、琼戏等等的班子路过,热闹非凡。

席向晚正好觉得有些腹中空空,又不好在外买浮元子当街吃,只喊住一旁经过的走贩让他画个糖画。

走贩干脆利落地应了声好,便将用盛挂在脖子上的一个木盒子掀了开来,里面正是做糖画用的物什。

席向晚原以为这是个男子,听她说了话才发现是个男子打扮的姑娘家,长得也十分英气。

“姑娘想画个什么?”女贩将小勺放进融化的金色汤汁中,询问道。

席向晚倒没什么特别想要的,瞅了眼身旁的宁端,突地笑道,“我若要你画个和他一样的人,是不是太为难你了?”

女贩认真地看了眼宁端,道,“这位公子的样貌我虽描不出精髓,但依样画葫芦做个人脸出来应该还成。”

席向晚笑得弯了腰,手中兔儿灯跟着晃来晃去,“别了,你真画了他,我可不敢下嘴吃——你就,随意画个你拿手的吧。”

女贩道了声“好嘞”,便低头给木盒里的石板涂了层油,将融化的浓糖舀出,熟练地在石板上头用糖作画起来。

宁端盯着女贩瘦小的身体和她身前巨大的木盒石板,终归觉得不太安全,将席向晚往身后又护了护。

女贩显然是老手,很快就将勺子一放,铲子从石板旁边一撬就将凝固了的糖画铲了起来,连着木签一块递到了席向晚面前,她一本正经道,“我看二位郎才女貌,今日又结伴出行,想来是好事将近,既然姑娘准我画我拿手的,那就是这个了。”

席向晚低头迎着手中花灯一看,哑然失笑:竟是一对画得像模像样的水中鸳鸯。

宁端掏铜板的动作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将铜板换成了一小块碎银,放进了女贩木盒中放钱的小格里。

女贩收了钱就高高兴兴走了,席向晚盯着那糖画看了会儿,最终还是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一开始还有些舍不得将鸳鸯咬碎,吃了两口,甜蜜的糖块化开顺着喉咙流进去,席向晚顿时就觉得肚子里舒服不少,也不管鸳鸯被她啃成什么样子了。

“你呢?用过晚饭了吗?”她抬头问看起来总是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宁端,不太确定地问。

宁端伸手在她耳边撩了一下,将一绺险些黏到糖画的发丝拨开,声音平静,“我不饿。”

席向晚对宁端已有了五六分的了解,知道他要是用过,必定直接回答用过,拐弯抹角说自己不饿,那八成是没吃过。她含着嘴里的糖画有些发愁,“那咱们游完九曲,找个地方坐下来吃些东西好不好?”

“好。”宁端全无异议。

席向晚忍不住教导他,“这么大的人了,不该不注意自己身体。”

宁端垂眼看看席向晚,心道五十步笑百步,但还是点头,“好。”

席向晚迎着宁端了然的视线,有那么三两分心虚,但很快给自己找了理由,“我原是要用的,母亲说出门得好好装扮,将我按在镜子前硬是坐了快两个时辰,刚起身你就来了……可不怪我。”

她说着,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裳,确实色彩和身旁的姑娘家们比起来,实在是过于暗淡了一些。

可席府一家人都在丧期中,这点小事自然是要注意的。哪怕到时候出了丧期,席向晚也不能就大摇大摆地穿得大红大绿花枝招展,恐惹上麻烦。

“花了近两个时辰,我竟也不知道他们折腾了什么。”她好笑又无奈地说道,“我这不还是和原来一样?”

话说到这儿,排在席向晚和宁端前面的两个姑娘家终于忍不住面色古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席向晚,心想她到底是谦虚一下还是炫耀一下?

“你今日……”宁端想了想,直白道,“比别人都美。”

席向晚失笑,轻轻屈膝回以一礼,“承蒙褒奖。”

以宁端的脾气和性子,能夸出口这一句,已经很了不得了。

席向晚笑盈盈地将最后一小块糖画咬进嘴里,随着队伍的缓慢移动,又向前跨了半步。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经能远远望见用布匹和木板搭建起来的九宫了,那头人声鼎沸,似乎很是热闹,难怪这么多人即便在这儿排队等着,也一个个不愿意挪开。

席向晚这边张望着九宫,宁端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侧的一群新妇吸引。

那些看起来十分年轻、头上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也正三三两两地排成队伍,可她们队伍最前方的却不是什么游戏或摊位,而是一扇大开的门。

那门是通往外城的,这宁端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新妇涌在这儿究竟是打算做什么的。

“宁端?”席向晚喊了身旁人一声,正要问他想不想买个糖人,却见宁端面上带了些难得一见的疑惑看向一侧,便也心生好奇看了过去,“怎么……”

她的视线落在那群摸钉的新妇身上,声音戛然而止,扭头看看宁端,忍不住笑了出来。

宁端面色正直冷淡,收回来看向席向晚的视线却带着不解。

有什么好笑的?

席向晚朝宁端招招手,待他乖乖附耳侧过来,才小声道,“你别盯着那头看,她们在摸钉,被人看见会害羞的。”

摸钉?

宁端沉吟着直起上半身,将这个词和先前的桃花灯放在了一起,准备将席向晚安稳送回席府之后就去问问王虎这两个隐藏的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灯会的某处突然响起了两记响亮的鼓点声,将各处的人们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