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瑶重回顾府之后,因为祖母病重,就一直忙于老太太的事情,根本无暇去想梁世帆后面怎么样了。
更不可能会想到,他其实已经脱离了苏英的掌控,如今他的主子,已经另有他人,正是阎钰山。
前世的走向里,梁世帆就是阎钰山的干儿子,后面他还接替了阎钰山的位置,成为了东厂的新督主。
顾云瑶和他的渊源不止在镇安胡同里,上辈子他刻意模仿阎钰山的说话腔调,出现在顾府里面,奉新帝的旨意来监督锦衣卫们有没有好好执行任务,顾云瑶一直都忘不掉那个场面。是她心头拔除不掉的一根刺。
在今生,他先和苏英联手,顾云瑶就以为,他可能不会再入宫了,没想到……出现了和前世一样的走向。
在兵卫们跑过来扶起她之前,短暂的功夫里,梁世帆的手掌狠狠地按在她的背上。
之前不能如愿的事,这一刻总算能够如愿了。
他的脸上现出片刻的安宁,许久得不到的体验,令他的心里好像萌生了别样的念头。
鼻尖充满了一股清香,从顾云瑶身上发出来的,侧着头轻轻一闻就能有的味道。
梁世帆很贪恋这个味道,心里甚至是有一点快活,有一点兴奋,还想索取更多,想紧紧抱住她。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正好那些兵卫们已经跑了过来,把脸色有些发白的顾云瑶扶起来,车夫也走过来,问他们出了什么事。
梁世帆将刚才的那份迷恋和不舍,统统都收了起来。仔细地也跟着兵卫们一起,把她搀扶好。顾云瑶发现,他好像是变了,也确实是变了,宫里面是一个大染缸,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已经在刻意模仿干爹阎钰山说话,不会再同人直接地硬碰硬,把抗拒、生厌的表情都显露在脸上。
梁世帆说话变得圆滑了一些,在民间摸滚打爬多了,深谙许多人都爱听什么的道理。对于兵卫和车夫的困惑,他解释说道:“刚刚都是我这个做奴才的不好,姑娘脚下没注意,踩住了裙角……”
兵卫和车夫立即了然,把目光投向顾云瑶,原来是她刚刚不小心,没注意到脚下,才扑到了这个小太监的身上,与他抱了个满怀。
说起来,小太监还替她做了一回肉垫。这位姑娘才没能受伤。
只有顾云瑶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解释也无用,越解释只会越乱,还不如先顺着梁世帆的话来。在别人眼里,太监已经没了子孙根,对女色不会有太多的念想。何况别人会认为她的身份比梁世帆尊贵,再如何,梁世帆也不可能有这个贼胆。
顾云瑶只好先敛了眉,不敢有第二次的疏忽,脑海里还在想着对策。要如何做,才能把梁世帆铲除了。
这样一个冷血残酷的人,留着也只会是祸害。
……
楚欢在寿宁宫中等得无聊,干脆找了前几天犯错的小太监,等待顾云瑶来的过程当中,她又想出了一个新的花样。
今日本来也想把太子叫过来,但是楚渊临时有功课要做,新科进士们的名次全都出来了,三鼎甲都有哪三个人,还有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里,又有哪些是还不错的人才。内阁的一帮老顽固们,拿着新科进士们里做的比较好的文章,带给楚渊去看看,表面是想叫他多学习博大精深的文化,本意其实是想叫他认清楚,里面有哪些人才在将来治国之时可以用。有时候根据文章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文思、观念,以及品行。
内阁的成员们,一个个都很看好这次的状元郎,除了首辅陶维。
会试由礼部主持,今次隆宝还派了次辅谢禾源前去协助礼部,共同主持。
谢禾源这个人也是清流党的代表,虽然是次辅,一直和首辅做对。陶氏父子两个人都很讨厌他,恨不得立即铲除他。曾经试过设局陷害他,差点就把他打入大牢里去了。但是他们父子两个人疏忽了一点,谢禾源在不屑于与阉党与陶党同流合污的清流党中,声望十分的高,而且谢禾源以前做过国子监的祭酒,他的门生几乎遍布了全国各地。
陶氏父子联合起来差点把他打入大牢的那次,许多官员纷纷联合上书,要求皇上收回成命,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朝廷上下鸡犬不宁。最终以谢禾源暂且辞官,以示清白之身,告老还乡之举,逃过了一劫。
本来陶氏父子还想利用他告老还乡的途中,派人去刺杀他给他做个彻底的了结,没想到谢禾源这个人福大命大,不仅靠智谋躲过了派去刺杀的贼人的眼,还在三年之后,又被皇上召回入京,直接再度进入了内阁做他的次辅。
依隆宝的意思,他还是不能没有这个肱股之臣。以前的事都是他错了,希望谢禾源不要太过介怀。还让一直把持了所有内阁权力的陶维,交出了一半出来。
如今皇上有个什么决定,他觉得好的事情,谢禾源认为不好,就要他行使封驳的权力,让皇上把圣旨退回去。
陶维觉得谢禾源真是没法没天了,可能他出去游历了三年,越发不知天高地厚,怎么都喜欢和他们还有阉党们做对。现在已经有不少官员也站在了谢禾源那边。皇上是真的重视他,让谢禾源做了这次的会试的主考官之一。
第一名的会元,也就是后来的状元谢钰,以及探花郎纪凉州两个人,都是谢禾源亲自点的名,如今他们两个人和谢禾源结成了座师与学生的关系。
这一日等谢禾源早朝结束之后,两个人就要一起去拜会恩师,邀他一起参加谢师宴。
前一天楚渊就把这些事情都讲给了楚欢听,楚欢只觉得其中有太多的弯弯绕绕,她不是很懂那些老顽固们的勾心斗角,也不感兴趣。要说有兴趣的事,可能就是再过两日的状元游街,听说到时候会很热闹,现如今又是杏花开满枝头的好季节,她都能想象到人山人海的街头,人们的欢声笑语,就为了看一个新科状元。到时候榜眼和探花也在,场面热闹异常。
听说今年三鼎甲都是年轻才俊,其中一个还是顾云瑶家里长房的哥哥,楚欢越想越激动,就想把她邀进宫里说说情况。
之前问到楚渊状元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楚渊回答她说,是一个如同美玉一般,气质温润的翩翩佳公子。
楚欢听后就生出了无限的向往,若是有幸能看到状元游街,该多好。
顾云瑶来了之后,楚欢先是没注意到她脸色发白,从小太监的背上站起身,她让小太监还有那些碍眼的宫女全都退下去,要单独和顾云瑶说。唯独梁世帆,楚欢没有让他离开。
顾云瑶一直在提防着梁世帆,小心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等见到楚欢以后,他的态度和大多的小太监一样,露出了有些畏惧的表情。
犯了错时,就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然后不停地磕头说:“奴才该死,是奴才的错,求公主饶命,求公主饶命……”
怕是楚欢也被他这副乖巧,充满敬畏的性情欺骗了。
梁世帆长得好,深得楚欢的喜欢,把他留在身边,他又肯好好听她的话。短短几日时间,顾云瑶发现梁世帆已经在公主这里,占据了一席很重要的地位。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别的小太监和小宫女,明明和他都是同个级别,看到他时明显会露出恭敬的态度。
假以时日,梁世帆肯定能得到公主的助力,一跃而上被引荐到皇上的面前。
前世的他能够那么快成为东厂督主,靠的是得到将来的新帝的母妃——陈贵妃的喜欢。
今生则是得到了楚欢的喜欢。
不管怎么样,他都好像很擅长应付女人。
楚欢说了半天的话,发现顾云瑶一直都在心不在焉,她就有点生气了,刚想发火的时候,顾云瑶总算回过神,眼疾手快的梁世帆已经为她们续上了新的一杯茶,同时叫公主先饮茶试试,还提说道:“殿下不是想去看看状元游街吗?奴才倒有一个办法,还需得顾小姐配合一番。”
顾云瑶怔了一瞬,端看梁世帆充满笑意的眉眼,就知道他绝对不会出什么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