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2 / 2)

“俞夫人,我好喜欢你几年前写的那个《相思恨》。”

“俞夫人,你看上去真年轻。”

杨雁回还没见过这阵仗,只觉得自己被四面八方的人扯着,俞谨白也因为没防备,慢了一步,这会儿都插不进来。

杨雁回想喊“救命”,又觉得这种情形下,没什么好喊救命的。没人要害她,大家只是太喜欢她了,热情得有些过了头。

季少棠有些后悔方才点出了杨雁回的真实身份,但为防俞谨白起误会,也只得那么说。毕竟那么短的时间,他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说辞。

杨雁回努力保持笑容:“大家先让……”她话未完,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暴喝,“就是那对狗男女!竟敢打我,给爷把他们捆起来。”

方才被俞谨白揍了的中年男人,一只手托着受伤的手腕,带着一大群手持棍棒的家丁,气势汹汹围了过来。

庙会上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见这么一帮人,凶神恶煞的围了上来,便一个个退开了。

俞谨白终于能挡在雁回身前了。他抱臂站在那里,打量了几眼这帮乌合之众。看来那个中年男人是当地的地痞恶霸了,竟然这般不开眼,欺负的雁回头上。这也就罢了,不过被他抓了抓手腕而已,这中年男人也该庆幸他没有做得更狠了,不想这家伙竟然还妄想着反扑回来。

季少棠原本也想过去帮忙,但是看了看俞谨白的架势,他决定还是缩在一边好了。冲上去,不见得能帮忙,或许只是拖后腿,何况俞谨白才是雁回如今的丈夫,他为了雁回这么拼命,人家会不会感谢都还不知道呢。话说回来,这个俞谨白看着倒是很有定力,面对他这么个败坏他妻子声誉的家伙,至少在俞谨白眼里,他应该是这样的人吧?可是俞谨白竟然一直很淡定。

俞谨白冷眼看着那个中年男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中年男人咬牙道:“爷爷是裘大山好,你个不识相的野小子!”又斥责一旁家丁,“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把这对狗男女给我捆起来,捆起来!”

众位家丁正要上前时,忽又听见一声怒喝:“好大的胆子,谁敢对俞佥事无礼?”

一个穿七品官服,年约三十开外,容长脸的地方官,带着一众衙役赶来。

那地痞裘大山,见到这人,忙道:“历知县,这个小子不知好歹,他……”

不等裘大山说完,那历知县便喝道:“将裘大山拿下。”

裘大山怔住了。再一想,方才这历知县管那个年轻人叫什么“俞佥事”。难道这个穿一身粗布裋褐的年轻小子,居然是大有来头么?他还没回过劲儿来,一众衙役已经上前将他捆了。裘家的一干家丁,无一人敢上千阻拦。

裘大山急道:“历知县,你怎么?咱们以往也是……”

历知县似乎生怕裘大山当众喊出他们过往的交情,再次喝断了他:“闭嘴!到了这一步,你少牵三扯四。”

历知县走到俞谨白面前,施礼道:“俞佥事受惊了!”

俞谨白道:“我倒是没受惊,只是这个裘大山,竟意图对我夫人不轨。他是历知县的子民,历知县身为父母官,喜欢怎么教训便怎么教训好了。”意思就是,可着劲儿随意教训好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历知县和裘大山必然是有交情的。不过是因着认出了自己,怕裘大山真的惹祸,这才出面来拿了裘大山。既帮了他,也帮了裘大山。这历知县,倒是长袖善舞两面做人的一把好手。只是,俞谨白并不想让历知县这个好人当得很容易。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让我们大伙儿也都看看,历知县这父母官是怎么教化子民的。”他伸出手来,向着左右一比,大伙儿说的也就是在场所有人了。

这裘大山在乡里的名声和人缘似乎都不怎么好,俞谨白此言一出,旁观者竟纷纷喊好。

历知县的眼神微微变了一变,旋即恢复常态,喝道:“来呀,将裘大山和他手下这些狗腿子各打二十大板,就在这,当街打!”

裘大山刚惊叫出声,便被一班如狼似虎的衙役按倒在地,其余家丁也没落了好,统统被按在地上。衙役们举起板子,此起彼伏,噼里啪啦开始行刑。

因为有俞谨白亲自观刑,历知县也没有做出表示,是以,这些衙役并不敢放水,裘大山及其一众家丁被打得各个哀嚎不已。

待二十板子教训完,这伙人已经一个都爬不起来了,各个揉着臀部哭爹叫娘。

历知县这才道:“将他们带回县衙,全部收监。”

俞谨白这才开口道:“慢着。”让历知县将人带走,最多随便罚几刀纸,也就将人放了。

历知县没想到,俞谨白这样还不肯解气。他并未看到裘大山非礼杨雁回,只是看到裘大山居然敢带着人来围了俞谨白,是以,心里觉得这俞谨白的气性也忒大了些。又或者,俞谨白还想要钱?这么想着,历知县便道:“俞佥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还是俞佥事要亲自教导这裘大山?”

说到裘大山三个字时,历知县便回头去瞧裘大山,还比了个眼色。

裘大山这会儿已经知道在场的人里,谁更硬气了。眼见历知县比眼色,他忙道:“俞佥事,那会儿……那会儿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俞佥事给小的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俞佥事……”

俞谨白打断他道:“你这会儿知道我是俞佥事了,才来道歉,不觉得太晚么?我若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呢?”

裘大山顿时面如死灰。

俞谨白向着围观人众道:“这个裘大山一看就是个地痞恶霸,想来被他欺负过的人不少。不如今天大家都一并说出来,也好让历知县听个明白。该怎么处置,历知县深知国法,想来不会偏袒哪一方的。”

俞谨白此话出口,围观人里却无一人肯站出来。他们当中,自然有许多人受过裘大山的欺压,怎奈裘大山仗着有钱,平日里与县衙的人交情非常好,是以,这些人也大都只能忍气吞声。如今虽然有俞佥事出来做主,但大伙儿还是不敢轻易说什么。这个俞佥事自称是李传书的夫婿,那想来是萧夫人的义子了。他们不知道佥事是多大的官儿,但却知道萧夫人的义子,那必然是一般人不敢惹的。可他们今日清算了这个裘大山,俞佥事明日一走,他们只怕更倒霉。他们虽愿意相信这位俞佥事,却信不过历知县。只怕俞佥事走后,历知县也不过做做样子,就会放了裘大山。

杨雁回此时方开口道:“诸位若真有委屈,大可说出来。我虽不才,倒也会写几个字。我近来正想好好写几个新话本,你们说了自己的事,我也正好有东西可写。”

她的话本一出来,传阅的人可就多了,也不止在这平凉镇所属的区区一个县传阅。这裘大山一下子便要出了大名,这么个人物,历知县若还敢寻思,只怕太守都不肯罢休哪!

俞佥事一个人的分量已经够足了,这会儿又有了杨雁回的话,围观的百姓们便有不少跃跃欲试的了。

季少棠的书摊子上,不止卖书,也兼卖些文房四宝。见此情形,他便帮忙刺激百姓们诉苦。他拿起一张宣纸,铺在书摊上,道:“俞夫人若不嫌弃,便将事情记录在这里吧。”

他又取出一支崭新的狼毫笔,放在宣纸上,便开始动手研磨。

季少棠这么一来,围观人等便开始有人低声窃窃私语,说起自己曾经遭遇过的不幸,只是仍旧无人敢上前。

裘大山哀求道“俞佥事,俞爷爷,小的一向奉公守法,绝没有仗势欺人。爷爷明鉴哪!历知县,你快帮我求求情啊。”

俞谨白当然不会理这个混账东西的求情了。他原本已经给过他机会,放他走了。只是放的相当不甘心啊,这家伙居然摸雁回那里!只是他也不想将雁回被臭男人碰了的事闹大,毕竟雁回如今交际的那群官太太,大都将这样的事看得很重。谁知道这个裘大山竟敢去而复返,继续闹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季少棠将自己准备生意清淡时坐下歇息的凳子也拿了出来,给雁回坐。杨雁回便真的坐了下来,准备记事。

历知县心知自己是保不住裘大山了,唯有暗暗长叹一声,这才义正言辞道:“各位父老乡亲,谁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本官自会与你们做主。”

谁知道历知县不说这话还好,刚说了这话,那些跃跃欲试的人,反倒不敢吭声了。

俞谨白见状,便知道这个历知县也绝不是什么像样的父母官。

正在研磨的季少棠忽然开口道:“俞佥事,我们这样初来乍到没几日的外乡人,可否说一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