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囤了吃不完的薯干儿还可以拿了去和村里酿酒的人家换铜板,或者白菜啥的。而裴勇也爱喝上两盅,李菊花通常拿自家的薯干儿去换几斤薯干酒回来,薯干酒暴烈,喝着贼带劲儿。
该洗的洗了,该切的也切了,裴大娘和李菊花想趁着裴华在家,愈发想着要将院子右墙上的葡萄架收拾了,这个时候的葡萄还不叫葡萄,而是叫“蒲姚”,裴家这颗原本是之前从张二娘家移过来的,想着院子里拉起架子长了,炎炎夏日也多份阴凉,可到底没啥经验,只在右边儿院墙角那儿长了一小片。
搬了梯子先将蒲姚架拆下来,仔细检查了那木头,若是还能用就留着,而那些糟了的朽了的,就充作烧炉子的木柴,立柱、小棍和横梁都堆垛在屋后的柴火堆旁。蒲姚条又干又脆,只留了老条,其余的一概剪个精光。
剪下来的蒲姚条,挑出那些上面带了三个芽眼的,剪成二尺来长的一截一截,捆好堆在屋子里头别浸了水,来年开春插条用。
其余的蒲姚条,笤帚一股脑儿都扫了归拢起来,今晚晚饭的柴火便有了着落。
昨儿夜里就没睡,从城里步行到村里,又忙了一下午,裴华直累得腿打颤,就算是铁打的汉子这般折腾下来也受不住不是。中午吃的早就消化完了,眼下是又饿又困,最终困意还是战胜了饿意,简单洗了把手和脸,就进自己屋,头刚沾了枕头边儿,立马就睡了过去。
既然凉薯都刨回来了,那晚上自然还是它了。仍旧蒸了一篾子,烙了锅边儿一圈棒子面贴饼,又熬了一锅稀粥,说是粥,粥面儿上稀得都能找的见人,李菊花从碗橱里摸了四颗蛋出来,扔进粥里一齐煮了。
晚饭时,裴华仍没醒,裴勇就要去叫,被李菊花一把拉住。
“华子正睡着,你去叫他做什么?”
“干了一下午的活儿,他肯定也饿了,把他叫起来,吃完再睡也是一样。”
“我就说你脑袋木,给华子锅里已经留了,等他起了我给他热了吃。”
裴勇想着,这也挺好,让他踏实睡足了再说。
堂屋里桌子旁,除了裴华,裴家人一人一碗稀粥,粥虽然很稀,一筷子下去也捞不着几粒米,但就着热乎的蒸凉薯还有棒子面饼子,倒也正好不噎人。
与裴大娘还有李菊花相比,裴勇和柱子的稀饭里还一人多卧了一颗白嫩嫩的鸡蛋。
“娘,锅里还有鸡蛋,我给你盛去。”李菊花作势就要拿了裴大娘的粥碗去厨房。
裴大娘挥了挥李菊花凑过来的手:“不用!这鸡蛋留给他爷俩吃,下地干活儿多累人,读书识字费脑子,给他俩,给他俩。”
裴大娘连声推了,李菊花原本也没想给婆婆吃,不然刚盛粥的时候不就舀了鸡蛋进去吗?不过顺嘴的人情而已,再说了,也不能说她不孝,她自己不是也没吃吗?又是粥又是饼的,她和婆婆又饿不着家里拢共就那么点荤腥,自然得紧着柱子和裴勇了。
李菊花伸过去接婆婆粥碗的手,转了个方向,去接裴勇的,他下午出力多,自然早饿了,吃的也快,“呼噜呼噜”一碗稀粥几大口就吸溜完了,李菊花接过他的碗去给他再盛些。
第175章 叔,这是我给你藏的鸡蛋
“锅里还有几颗蛋?别光顾着给我和柱子吃,你和娘也都吃,别那么省。”裴勇将碗递给李菊花,劝道。
李菊花听了抿嘴儿笑,自己男人会疼人,这鸡蛋没吃比吃了还慰贴呢,可李菊花没乐上几秒呢,裴勇下面的话又让她嘴角掉了下来。
“给华子也留两个,这一天折腾地他也累够呛了。”
“没了,锅里就只剩两个了,你和柱子一人一个,哪儿还有啊?”李菊花端着裴勇的空碗,嘟囔着去了厨房。
“我不吃了,我那个留给华子。”裴勇朝着李菊花的背影叮嘱了一句。
真是个死心眼子,李菊花在厨房里念叨,不吃拉倒,都留给我儿子吃!
裴勇一看端回来的碗里果然没有鸡蛋,放了心,裴大娘和李菊花说啥也不肯吃,柱子又吃了一个,那下剩的一个就留给华子,等他醒了正好热了吃。
可等裴华醒了,裴勇已经歇下了,又是地里,又是收拾凉薯,又是折腾蒲姚架,同裴华一样,沾床就着,而裴大娘也已经上了炕,虽然还没睡着,但总不能再让她受冻下来热粥,裴大娘隔着窗户问了声:“华子,要不要娘起来给你热热粥?”
“不用,您老睡吧。”
而答应了给裴华热晚饭的李菊花此时正在给柱子洗脸。
锅里粥冷,灶旁饼凉,裴华看了看,忍着饿自己生了火热了粥,就着冷的棒子面贴饼连喝了两碗吃了三块饼,才算是勉强八分饱。
可是这个稀粥里并没有裴勇以为的留给自己弟弟的鸡蛋,自然了,这鸡蛋的事儿裴华也并不知情,填饱肚子就行。
天色擦黑,说不准这时候杜家几口人都已经在洗漱了,这时候跑去也不方便,也只能明儿再说了。
裴华回了屋里,刚准备躺下继续睡,将这几日熬的夜都补回来,有人低低地在门口问道。
“小叔,你又睡啦?”
是柱子。
下床开了门,只见柱子贼头贼脑地往后看着,手里端着一个碗,碗里是一颗水煮蛋。
“小叔,快关门!”
说着还嫌裴华动作慢,自己转身将门给轻轻关上。
“小叔,这是给你的。”
柱子咧嘴笑着将手里的碗举到裴华眼前。本来裴勇不吃,非要留一个给裴华,锅里就还剩下两颗蛋,李菊花在给柱子添粥的时候只装了一个,最后一个是晚上偷偷盛在小碗里,留给柱子的。
柱子佯装吃撑了不想吃,只满口说临睡前再吃,这会子洗了手脸进了屋了,同自己娘说想去将那颗蛋吃了,李菊花听了要陪他一起去,柱子将李菊花推回了房:“娘,我自己去,吃完就睡觉。”
厨房距离屋子也不远,自己去就自己去吧,李菊花嘱咐了两句就放了柱子一人往厨房去。
从碗橱里端了李菊花藏的碗,柱子蹑手蹑脚去了裴华房里。
望着捧到自己眼面前的水煮蛋,虽然这鸡蛋已经冷了,但裴华的心却被侄子给暖热了,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摸了摸柱子的头:“小叔不吃,你吃吧。”
柱子仍然捧着那个小碗,坚持地摇了摇头:“我已经吃了两个了,这是我留给小叔的。爹说了,要留一个给小叔。”
听了柱子这话,裴华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就是嫂子将给自己的鸡蛋克扣了。
对嫂子的心寒不及侄子给自己万分之一的温暖,裴家不是隔壁杜家,即便家里的柴火堆足够用两三个月了,可去湿炉子顶天也就两日里生一次,晚上冻得人脚指头疼,柱子已经洗漱完了,穿着睡觉的贴身小袄子,一摸他端着碗的手,冰凉。
“好,谢谢柱子,你快回屋,别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