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已经无法思考了,他感觉自己所有的理智都因为兰斯的一席话碎得彻底!
没错,他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出现生理期,那个时候他竟然天真的以为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却不想竟然还有那个可能?
兰斯见他似乎不太想说话,便沉默了。
十分钟后,兰德尔、陈锲、夏末和巫哲赶来。
夏末抬头瞅了一眼兰德尔,又飞快地垂下脑袋。
兰斯起身跟他们简单说了说情况。
兰德尔走到夏末身边,轻声问:“还好吧?”
微冷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柔,夏末知道这是独属于兰德尔的温柔,可就是因为知道,他才觉得更加无法面对兰德尔。
兰德尔见他垂着脑袋不吱声,犹豫片刻,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像某个触发点,夏末的眼泪终于包不住了,他猛地站起来冲出医院。
兰德尔的手僵在半空中。
张利他们看见夏末这个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了?”
兰斯耸耸肩,“本宫怎么知道?他知道秦蓁蓁小产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巫哲小大人似的皱起眉头,想了好半晌,恍然大悟道:“啊!该不会夏末就是秦蓁蓁的男人吧?!”
“说什么呢?!”张利猛地给了他一拳,然后特别紧张地观察兰德尔的反应。
兰德尔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起身朝夏末离开的方向走去。
夏末一路狂奔,在这个并不熟悉的皇城中心横冲直撞。
哈,哈哈哈哈……
他亲手,亲手杀了属于他和兰德尔的孩子?
这就是报应?
他年少无知、狂傲自大的报应?!
空气像刀刃刮过脸颊,泪水随着狂风飞向空中。他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等他终于废了,累了,停下,才发现自己竟站在河桥之上。
喉头净是腥甜的味道,每一个呼吸仿佛都能闻见那让他心悸的血腥味。
他动作迟钝地翻过围栏,坐在河桥的边沿上,两条腿悬在半空中。
他垂下头,看着桥下滚滚东去的河水,忽然想:自己未出生的孩子是否也像这河水,去的时候对世界毫无眷恋?
他后悔了!
他上辈子被劳伦特囚禁之时便后悔了!
重获一世,他一直试图弥补,试图赎罪,可为什么上天还要他发现这个比死更加残酷的事实?
他以为愧对兰德尔、愧对爸爸已经是罪恶的极限,却不想原来自己还曾在不知不觉中扼杀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他和兰德尔共同孕育的生命。
心好痛。
天边乌云厚重,如同万马崩腾呼啸。
狂风肆虐,头发乱了,眼泪散了。
他垂着头,看着喝水中激起浪花,情不自禁地慌神。
如果他跳进河里,如果他再次面临死亡,时间会不会将他带回上一辈子?带回他和兰德尔的初夜?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会好好孝顺爸爸,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兰德尔,他一定会好好疼爱腹中的孩子,他一定会做一个听话的儿子,完美的恋人,称职的爸爸。
脑海中的画面如此瑰丽美好。
五彩斑斓的卷轴中,有爸爸,有兰德尔,有他,还有那个尚且在襁褓中的婴儿。
他缓缓站起身,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整个人如飞翔一般站在河桥边沿。
他慢慢地,慢慢地往前迈出一步,脚踩入空气中,整个人猛地下跌,然而就在此时,一只火热的大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夏末睁开眼睛,抬头向上看,就看见那双让他魂牵梦绕的双眼。
被救起来的过程,夏末几乎没有印象。
他只记得自己被那只宽厚有力的大手拽着,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回到寝室,他被要求坐在沙发上,手里强行塞了一杯温水。
气氛异常凝重,反复有股看不见的低气压围绕在兰德尔的身边。
夏末垂着头,是不是抬头观察对面的人的表情——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异常冷硬的神色,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似乎暗藏怒火,随时都可能将他烧得死骨无存。
夏末无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指摩挲着玻璃杯,想说些话缓解现在这种尴尬的氛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一直持续到寝室中的另外两人回来。
陈锲和张利有说有笑的走进客厅,明锐地察觉兰德尔和夏末之前古怪的氛围,立刻识相地溜回各自的房间。
客厅里再次回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