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外面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地聒噪,可这样的午后,却有种别样的宁静。

他人高腿长,睡在她这张少女时期买来的床上,说不出的滑稽和委屈。

秦苒睡得迷糊时,挪到他的臂弯下,跟猫儿似的拱了拱:“谢简,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咱俩上小学的时候了。”

☆、第四章

谢简没睡着,正闭眼养神,听到她这话后,喉结上下滚动了两圈。这样的午后,在他的脑海里勾起某种特定的回忆,关于身边妻子的——那时,她扎着两个张扬的羊角辫,在被收了心爱的漫画书后,红着脸跑到他的课桌前,一双眼睛盈满委屈控诉的眼泪。这样生动有趣的画面他竟然还记得清清楚楚,就连她当时穿的天蓝色校服他都还有印象。

思及此,他的唇不自觉地弯起,一边将长腿交叠在一起,姿态闲适得像在度假。还在混沌中的秦苒一阵嘀咕:“我梦见你考了一百分,被我爸表扬了。我拿着五十九的卷子,像个小丑一样站在你旁边。我还梦见,你跟我爸告状,后来我爸把我偷藏的漫画给没收了;你嘲笑我的发型土,还扔了我最爱的芭比娃娃……”还有,很多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或许知道的,也忘记了。

她看见他模糊的面孔在上方定着,和年少时相差无几;她一阵心悸,更加糊涂,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回到了以前。

谢简伸出手指去捏她的嘴唇,突然偏过头凑到她耳边低语:“这都是真事儿,不是梦。”

秦苒一瞬就惊醒了,猛地睁开眼,从他怀里爬了起来。她半跪在床上,拿过枕头摔在他身上,后知后觉地控诉:“过分!”

谢简难得耐心,把她拥入怀中。她挣扎了两下:“大夏天的,难受。”

“不是开着空调么?”他淡淡反驳。

她瞪眼:“我不舒服。”

“你嫌弃我?”

“不是……”

他收紧双臂:“那就乖乖呆着别动。”

过了很久,秦苒问他:“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那个时候的谢简也不过刚二十三岁,风华正茂、年轻气盛的,怎么这么想不开,要提前步入婚姻的殿堂,哦不,婚姻的坟墓呢?

谢简答:“因为你蠢,让我省心。”

闻此,秦苒朝他翻了个白眼,阖上眼皮继续午休。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五点。吃完晚饭,在离开娘家之前,秦苒被杜依依拉到了房间里说悄悄话。杜依依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购物袋塞到女儿手中,示意她回去再看。

后来上了谢简的车,秦苒按捺不住好奇心,当着谢简的面把袋子给拆开了。里面是一件点缀了黑色蕾丝的性感内衣,掂在手里,轻飘飘的,根本没什么重量。谢简将目光定在那个袋子上,末了轻笑一声。

这声笑从胸腔里发出来,又低又短,像是惯用的*伎俩。

她见他迟迟不发车,梗着脖子,红了老脸打马虎眼:“我妈真是,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跟我爸这么浓情蜜意的。你等等我,我回去一趟,把这个还给他们……”

谢简及时拉住她,一脸的促狭:“这难道不是岳母塞给我们的?”

秦苒干笑,把睡衣放好,装作没这回事儿,催促他赶紧开车。

“对了,下个周末我们杂志社有个庆功会,会去郊外的一个农家乐聚餐,据说那边很凉快,还有温泉可以泡。”半道上,秦苒跟他提起这件事,最后加了一句,“可以带家属。”

“大夏天的泡什么温泉。”谢简专注地看着路况。

“那你去不去?”

他“嗯”了一声,说:“可以。”

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秦苒心情好了不少,甚至哼起了小调来。一旁开车的谢简瞥见她脸上的喜色,倒没说什么,只是眼神深了几分。

——

晚上的清风把白天的燥热都给吹散,秦苒舒舒服服地坐在车子里和同事聊微信。卢果果得知谢简要参加她们杂志社的庆功宴后,很是惊讶,当即给秦苒发了条语音——

“贵妇,你的精英老公最近大变样儿啊。”

秦苒将语音点开,谢简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她偷瞄了他两眼,接着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一所大学门口前停下。秦苒往四周看了看,三三两两的大学生正从校门口进出。昏黄的路灯把这些少男少女的影子拉得很长,不远处的运动场里,有不少正在打篮球和跑步的学生。

这是谢简上大学的地方。秦苒是在外地上的大学,当初高考勉强上了一本,虽然第一志愿是这里的大学,可最终没被录取,被第二志愿的给收了。

她偏过头问谢简:“来这里干什么?”

谢简正在解安全带,动作顿了下,“有点事情要办。”

“我要跟你一起么?还是在车上等你。”

他已经打开车门下去,临走前对她说:“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在车上等着。”

秦苒:“哦。”她看着谢简朝校门口一步步走去,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是他的学校,他曾经挥洒青春的地方。

清隽的男人留下一个让她很久都难以忘记的背影。

在这个夏夜里,他随着路灯晃动的影子,让秦苒想起了自己高考后的那个晚上。她读的一所普通中学,而谢简则在市里最好的中学读书,只是中途停学一年,原本比她高一个年级的他,又和她同步了。

毕业晚宴那天,两个学校的两个班在ktv相邻的两个包房唱歌喝酒。秦苒出来上厕所时,遇到了正从走廊那边走过来的谢简。谢简的旁边跟了一个瓜子脸女生,长得很清纯。两人挨得很近,像是暧昧中的男女。

后来秦苒听到那个女生说:“今晚我不回家了,我们出去吧。”

她低着头,推开门进了包房,抱起酒瓶子就往喉咙里灌。人生第一次,她喝酒喝到眼红,难受劲儿从胃里扯出来,把五脏六腑都给熏醉了,一股股酸气泛着,像陈酿老醋。秦苒站到了包厢里的沙发上,拿过话筒鬼吼鬼叫,一旁的同学个个惊呆,心想这平时不言不语安安静静的女生怎么一到毕业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

从悲戚回忆中惊醒的秦苒再次往车窗外看去,早就淹没在偌大校园的谢简不见了踪影。那一刻,鬼使神差地,她下了车,却没有跟着走进去,只是兀自靠在车门上,打量着眼前这所校园。

夜色撩人,她拿出手机和同事聊天,聊着聊着就听到旁边有人跟她打招呼。抬眼一看,是两个模样青涩的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