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说她一个三十来岁的人就比那些四五十岁的老研究员博学,而是百年前的思维模式还有知识范畴和这个时代的科学家能产生的碰撞让所有人都感到目眩神迷,有时候甚至跨项目和专业的扎堆聊天,忘了时间。
陆也在这些研究员的引导下再一次看到了潘多拉的数据库,虽然当初和杜克他们已经约定说不会马上就参与潘多拉的研究,但是普通研究员却不知道,他们只知道陆是破解潘多拉的一大关键,又没规定她不能看,便想尽办法希望她赶紧加入研究,她想避过都不行。
时隔五个多月再次看到潘多拉的数据库,虽然还是有很多地方没有学过,但对这个时代的知识结构有了点数的她,心里还是比第一次看时有底了。
她一点点拨动着数据和病毒模型,点开公式简介,甚至去看存量像天文数字一样的研发记录,这样废寝忘食的看了三天后,她的表情越来越莫测。
“陆教授,有什么问题吗?”旁边用权限给她开数据库的研究员一脸紧张。
“我觉得……有必要开个会了。”在周围人貌似无意的紧迫盯人中,她的表情虽然疲乏,但却精神奕奕,双眼发光,“感觉,有哪里,不大对。”
“……”众心声: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杜克进入“古代先天疾病病理研究”实验室的时候,入目就看到一头金毛的罗兰趴在一张桌子上埋头学习。
听到人进来的声音,其他研究员头都不抬,唯有他好奇的张望过来,一脸惺忪:“杜克教授!”他叫完,立刻压低声音,“他们在里面开会。”
“我知道,有人叫我来看看。”杜克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罗兰有些尴尬:“我,我想保护陆。”
“然后你放她和一群男人在一间会议室里?隔音无监控?”杜克这时候低气压开始散发出来,“哪个?”
“他们不会的……”罗兰嗫嚅道,还是没什么底气,“大会议室。”
杜克抬脚走过去,罗兰小媳妇似的跟在后面,手里还抱着他的电子板。
“教授,我能问个问题吗?”
“什么?”
“罗亚斯的病毒学为什么一直不被认同?”
杜克一顿:“护理学开始教这个了?”
罗兰有些赧然:“我好歹是个大学生,在这儿感觉自己和文盲一样……就想……以后如果能进一步学习的话,就选个能继续跟着陆的专业。”
杜克手都放在了开门键上,闻言回头道:“精神是好的,但是……加油吧。”
他的未尽之言很明白,罗兰当然懂,甚至深以为然到不会受伤:“哦我只是努力一下,要跟上她大概是不可能了……”
“嗯。”杜克打开了会议室门,声浪扑面而来,在看到他进来,也丝毫不弱。
长长的会议桌,坐满了老中青三代研究员,其中不仅有这个实验室,还有其他实验室闻讯而来的,不管是观战的还是助阵的,现在无一例外都卷入了这场头脑风暴,而大部分人在脸红脖子粗的大吼自己观点时,都会在头尾加一句:“陆教授你说!”“陆教授你说是不是!?”“陆教授你认为呢?!”“陆教授,你听我说!”
而这场科研风暴的始作俑者却翘着腿坐在最前端,双手交握,冷眼旁边,表情平淡,谁问都不回应。
见杜克进来,眼睛往她这看,她便随意的一点头,继续旁听。
杜克见她没事,看满会议室平时趾高气扬的研究员跟疯了一样相互撕扯,兜老底挖黑料无所不用其极,也不知道在争什么,便干脆示意罗兰拉了张椅子走到陆身边坐下,也听起来,听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主旨。
“他们在吵什么?”他终于忍不住问陆。
“不知道。”
“不知道?”
陆面无表情的看他:“你听那么久听不出?”
杜克很严肃的总结:“各有各的主旨吧,那你的主旨是什么?”
“你们的潘多拉是错的。”
“不可能!”杜克豁然站起。
”看吧,“陆耸肩,“这就是场面失控的原因。”
杜克咬咬牙,还是坐下来,在一片喧闹中努力冷静自己:“你的依据呢?”
“我认为潘多拉的初衷是拯救人类,它不应该被当成病毒研究。”
“你看过我们的研究数据,潘多拉的一切都指向断绝生育和性别失调,这你没法否认。”
“那是因为你们在逆推,从结果上逆推。”陆并没有争执的意思,语气平平淡淡,“这确实是在没有任何原始资料的情况下的唯一办法,但是很不幸,你们是带着偏见在逆推,而更不幸的是,要达成潘多拉的效果,可以有很多种方式。”
“难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陆完全无视杜克近乎吃人的目光,冷静的说出她的结论,“恭喜你们,你们成功研发了一款新的潘多拉,和旧的,罪魁祸首那个,应该没多大关系。”
“……”不知怎么的,杜克全身发冷,他抬头看着面前那些在争吵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面红耳赤、群情激昂,看起来斗志昂扬,可眼神中,都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陆还嫌不够:“包括你们,大概叫还原吧,所谓的潘多拉的同类,疟疾、天花……天,它们怎么能一样呢?你们也是够无聊的。”
“研究那些,古代的传染性病毒,有助于从医学、科学和心理的角度研究开发潘多拉的你们……这是必经的过程。”杜克强迫自己辩解,“比如,为什么你们不干脆改造某些流感,直接造成死亡或者大范围脑膜炎……这肯定有原因。”
“原因就是,潘多拉,不是病毒。”陆无语的看他,“虽然我确实不记得了,但是我做人的原则还在,我对开发病毒这种事情,真的,毫无兴趣。”
她对着沉默的杜克摊摊手:“所以,我参与研发的,肯定不是恶性病毒或者生化武器,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并没有参与潘多拉的研发。”
她带着点悲悯的笑容叹气:“那可真是凉凉,我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复原真实的潘多拉啊。”
“你的意思是,我们给你看的,潘多拉的数据,全都不对?”杜克憋着一口气,紧紧的盯着她。
“倒不完全是,应该有些地方是重合的,重点应该在我曾经看不懂的那一块,可现在我看懂了,我觉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