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林海珊看了他一眼,并不行礼,只冷冷道:“十四叔?我活着回来,你老人家大概很不开心吧?妈祖娘娘有眼,不肯收我,让我回来了。”
“你说的什么蠢话?你回来,叔公当然开心了,虽然你不姓林,但是这些年,我一直拿你当姓林的看待。阿凤既然不在了,你就像我自己的仔一样,容不得你出事。这回回来,就不要再乱跑,免得出了什么闪失,我将来到下面,都没法对阿凤交代。等到过了丧期,就给你找个相公成家。还有,这灵堂怎么撤了?我还要来给阿凤上香呢,这怎么能撤?”
林海珊道:“我大凤哥活的好好的,摆的什么灵堂,不嫌晦气么?”
老人愣了下,随即一脸关切问道:“什么?你说大凤还在人世?这是真的?那就太好了,他现在在哪,我立刻就要见他。”
“人在广州锦衣卫监狱里,您想见他怕是要费些力气。不过大凤哥有话,今后这个家,就由我来当。现在你们来的正好,各位都是船主当家,大家都在这,正好把事情定下来。官兵眼看就要攻打我们南澳,先定下头领,然后我再带大家突围!”
“大凤说你当家……”老人未置可否,而是朝身后的人道:“你们听到了,幺女说大凤要她当家。这其实没什么不好啊,这个江山是大凤打下来的,他说给谁就给谁,这没有问题,我们现在就可以举行仪式,拥立新龙头。”
老人身旁,站着的是个四十几岁的光头大汉,上身同样赤着,皮肤上泛着油光,在胸前臂上,纹着张牙舞爪的巨龙,龙头则纹在头顶上,极为醒目。这龙纹的比林海珊身上的龙粗糙,但是胜在气势十足。其相貌属于那种让人一看就想报官的英俊面孔,似乎一生下来,就在为做贼而努力。
他瞪着大眼睛道:
“做当家可以,不过这种事不能说了就算,林小姑,你说林獠让你做当家,谁听到了?”
“当然是狱卒,你想要问的话,我帮你引见。”
“那信物呢?”
“你特么光头里装的是糨糊啊?大凤哥人在牢房里,拿什么信物给我,要不你进去试试看,有没有办法把信物递出来?”
林海珊翻脸骂人的气魄,与男人本就没什么区别,光头不等说话,他身边立刻有人呛了回去。“还没当上头领就这么大火气,是不是年纪太大嫁不掉,缺男人煞火啊?什么都没有就要当獠,真当自己还是金枝玉叶?”
“你有种再说一次看,看老娘不阉了你!”
“说说都不行?就算林獠那时候,也没这么霸道,你真当大家是你林家养的狗?”
老人咳嗽几声,“大家一人少说一句,搞成这样成什么样子?幺女,大凤疼你我是知道的,你想当獠,我也知道。可是这种事事关重大,你就这么硬来,下面的人不会服的。大凤过身我知道你难过,想要替他把家业掌好,所以做一些错事,不会怪你的。好了,到一边去,剩下的事,我们来出头,女人么,还是安心在后面享福,冲锋陷阵这种事,男人做就好了。”
林海珊看看老人,又看看他身后那些人,冷笑道:“马行空、吴铁头、钻破天……十四叔,你厉害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拉拢了这么大批山头,是不是许了他们什么好处?想要趁现在,把我们的家业一口吞下去?我告诉你,我大哥还活着,他的家业,轮不到别人惦记。再说这片家业也不是好拿的,现在十万官兵加上佛郎机人,就要抄我们的南澳,你自己想想,就算接过来家业,又罩的住么?”
老人哼了一声,“幺女,你不要吓我了,你十四叔不是吓大的。来官兵怕什么,我们有铁网阵的,他们不明白情形,进来也是送死。再说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男人顶在前头,女人哪里能出去打仗。吴老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光头男子嘿嘿一笑,“十四叔是前辈,怎么说都好了。我这个人很简单的,只要小姑答应做我的女人,来多少官兵,我都包打了。”
“我嫁猪也不嫁你啊!”
“男人说话,女人闭嘴!做人要有礼貌,现在大家是在谈正事,十万官军不是小事,搞不好我们的家当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这个时候女人乖乖听话就好。你说大凤活着,这个想法我能明白,可惜说谎就不好了。大凤是什么罪名,你心里很清楚,落到官府手里,早就被砍了。他死了,我们的队伍不能散,必须有人出来扯旗。这爿基业是林家的,这个雷就只能林家人来顶。我一把年纪了,不能再看着年轻人死在我前面,这个家只好我来当。至于阿凤的媳妇还有幺女,你们两个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日子难过。将来的日子,我来安排,谁敢欺负你们,我第一个不答应。”
林海珊不怒反笑:“哦?这么说,十四叔是吃定我们了?你真认为就那么容易吃下这份家业,不怕自己被撑死么?还有你,吴老四,你想我做你的女人,问过我男人没有?”
“你男人?谁啊?你不是喜欢女人么?”
“放你娘的p!老娘怎么可能没男人要,相公,出来叫人了!”她说话间,三几步来到范进身边,拖着他的胳膊将人扯出来,推到那光头面前,“看看,这就是我的相公!大家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