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阻止这一切,让三娘子失去希望,同意自己的要求!
辛爱并不是一个好涩之徒,加上疾病缠身,草原明珠对他的吸引力也一般。他在意的只有一点,父亲一手打下的基业,不能在自己这一代毁掉!
“贵使对我们草原健儿的技艺,不知评价如何?”
蒙古包内,辛爱向着下手的客人发问。使者是个三十几岁的男子,满面书卷之气,与草原上的人完全不同。这是宣大总督郑洛派来的特使,与辛爱进行谈判。
辛爱整军备武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加上最近蒙古游骑与明军冲突渐多,郑洛已经闻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派出的使者就是最后的和平希望,让辛爱停止武力冲突,双方重新回到谈判桌前。
这名叫赵义的使者是郑洛的幕僚之一,秀才出身,科场上不第,但是脑子绝对够用。能被派来做使者,自然是自身的才学和胆略足以值得郑洛信任,不至于被一场那达慕吓住。他微笑道:“草原健儿的雄姿,我们早就见过了。就像边军的威风,大汗也不陌生一样。”
“不,我们不一样……”辛爱喝下一口烈酒,压抑着自己想要咳嗽的冲动。“我们的人不拼命就活不下去,你们的人即使逃跑也可以活。你们的人打不过亡命徒,只能躲在墙后面放枪炮。我承认,这种办法很多时候有用,但并不是所有时候都有用。边墙太长了,你们的人不够多。我可以任意选择一点进攻,你们却不知道我要攻打哪里。”
“不错,不过如果恰好知道的话,外面这些勇士,又有几人能走下战场呢?”
“你看,这就是区别了。”辛爱冷笑道:“你们还没上战场就想着离开,而我们从跨上马背那一刻,就已经决定死去。”
该死!赵义发现自己方才的言语有不足之处,居然被辛爱抢了上风。草原上死了一只猛虎去,但是诞生了一只狐狸,并不容易对付。这人不算霸气,但是从其狡诈的表现看,也不容易对付。更重要的是,眼下的边关并没做好开战的准备。
“以战迫和,战是手段,和是目的。我们手上的力量太少,掣肘太多,如果战端一开,死伤必重,这些百姓就要遭殃了。”
赵义还记得出发前,郑洛与自己在城外看着砖窑那些军户子弟在薛姓老人带领下,辛苦烧砖的情景。对于这个老人,赵义是听说过的。包括这些百姓,以及他们做的事,郑洛和自己也知道,只是类似这样的人和事太多,他们不可能都提供帮助,只能装作看不到。
“老夫食君禄,报君恩,就算殉城也无遗憾。但是这些百姓不该死,朝廷给他们的太少,没有资格让他们为朝廷送命。”郑洛对心腹坦陈着自己大逆不道的念头,“我可以承担一个怯懦畏敌的名声,也不能让百姓们受害。再者,蒙古好不容易一分为二,如果我们削弱了辛爱,自己固然可以立功,于国事上却是有过。一旦土蛮兼并鞑靼,我们要面对的,就是一个控弦数十万,来去如风悍不畏死的强敌。所以,保持鞑靼的强大,是对整个九边都有利的事。”
脑海种老人的话语反复回荡,耳畔,辛爱已经继续说道:
“我的人可能拿不下大同,拿不下阳和,但是你们的人也不敢出来和我们野战,这一点大家都清楚。我的人可以直接从大同绕路去围困京师,就像我父亲做过的一样。那次,你们的兵部尚书被处斩,大同总兵被灭门。这次如果再发生一次,你说会不会死上一个总督?”
赵义虽然被戳中软肋,但是面上神情不变,“如今不同当年,大明更非前朝。如果大汗只想靠武力压服朝廷,那赵某只能说一句,我宣大二十万将士奉陪到底!”
“不,你们没有二十万将士!你们的逃兵太多,真正能上战场的人,比我的人还要少。而且,我也没想过一定要打仗,只要你们肯跟我合作,我可以像我父亲一样,对大明保持恭顺。但是你们必须拿出诚意。”
赵义听出对方话里的骨头,“跟大汗合作。我想大汗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喜欢你们大明的读书人,因为你们都很聪明。那我想知道你们的答复。”
“这一点我来之前,军门已经答应过。眼下关禁断绝,不会让任何蒙古人进入大明。”
“任何蒙古人,也包括我在内?”
“没错,包含大汗在内。”
辛爱举起酒杯,朝赵义示意道:“好!为郑军门的铁面无私干一杯!”
赵义能当使者,除了胆量大口才好之外,另外一个长处就是酒量过人。是日宾主尽欢,草原上有力头人多有醉倒者。是日,赵义命人送书信至阳和,说明辛爱底线,是日,三娘子随吴石头的走私商队浅越入关,直抵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