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戌没动,他垂下眸子,苦笑不已,“爹,儿子还是先走吧,娘她还没有出月子,身体虚,现在瞧见了儿子心里肯定不舒服,儿子还是改日再来吧。”
“改日,改到什么时候?”心结不解开,什么时候来都是面对冷脸。
“到……娘身子好点的时候。”
“不用,你去坐着。”
容戌想了想,还是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只是谁都能看出他的拘束和不自在,他眼神带着一些淡淡的渴望瞧着沈氏怀中小小的襁褓,却没敢伸手去抱孩子。容厉云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酸,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不能和谐相处呢。他走到沈氏的身边,从他怀中接过孩子,小小的人儿还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他心里那一点不舒服立马就消散了,抱着小孩子,笑道,“汐月,汐月啊,来看看你哥哥。”
他走到容戌身边弯下腰,容戌立马就把襁褓扒开了一些,“爹,汐月她……好漂亮,我能抱一抱吗?”
“当然可以。”
容厉云把襁褓递给了容戌,容戌显然是没有抱过孩子,抱孩子的姿势根本就不对,汐月兴许是被抱的有些难受,瘪瘪嘴就要哭。容厉云赶紧给他调整了抱孩子的姿势,汐月这才眨眨眼睛,一咧嘴又笑了。
容厉云心里暖融融的,跟容戌道,“你这个妹妹啊,娇气的很,稍微有一点不舒服就要哭。”
“没事儿,女孩子家家的养的娇气些好。”容戌从凳子上站起身,学着容厉云的样子,抱着汐月满屋子的走动,低头逗她,“汐月,我是哥哥哦。快叫哥哥。”
“会叫哥哥得一年后呢。”容厉云无奈的摇头。
一旁的沈氏见着他的动作,眉头皱的很紧,可是她也知道容厉云有心缓和她和容戌之间的关系,所以根本不会听她的,她瞧着汐月没哭,干脆也不发表意见。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汐月,容厉云背对着容戌,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沈氏当没看到。
她就瞧见容戌走到了窗边,趁容厉云看不到的时候,突然转过头来,对她诡异一笑。沈氏一颗心突然冷了。容戌无声的冷笑着,心中突然有报复的快感。他根本就不喜欢怀中的这个小不点,完全不喜欢。瞧见容厉云背对着他,再瞧瞧沈氏紧张万分的眼神,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子诡异的想法。
他单手抱着汐月,在沈氏紧张的眼神下,一只手落在汐月的脖子上,脸上做了个恶狠狠的狰狞模样。
“你干什么!”
沈氏又惊又恐,她掀开被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甚至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大步跑了过来,一把夺过容戌怀中的汐月,汐月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容戌掐的,大哭了起来。沈氏一边抱着汐月柔声安慰,一边冷冷的看着容戌,怒斥道,“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对汐月做了什么?!”
容厉云蓦然转过身来。
容戌似乎惊了一惊,双手还做着托着孩子的动作,他惊慌的看着沈氏,解释道,“娘……您在说什么,汐月是我的妹妹,我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
“你还说谎,你方才明明动手要掐她!”沈氏只觉得心肝都在颤抖。
容厉云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两人。
容戌苦笑不已,他撑着额头,无奈的道,“娘,我知道你心里一心一意的把容恒当成你的儿子,对我……您恐怕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可是就算您心里向着容恒,却也不能这样随意的诬赖儿子。汐月是我的亲妹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我们身上流着一模一样的血!娘,我自己的女儿我都没有抱过一次,我对汐月是真心的喜欢,您……您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这样说儿子,儿子也是有心的。汐月她还没有满月,儿子就算再心狠手辣,也不可能对自己的胞妹下手啊!”
容戌说的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可沈氏却再也不敢相信他,她抱着大哭不已的汐月退开好几步,看着容戌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魔鬼。她飞快的俯下身,拨开汐月的小襁褓,去看她柔嫩的脖颈,她的脖颈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可立刻,她马上就明白了容戌前后反差的原因,她猛然回头,就瞧见容厉云正悲呛的看着她。
一瞬间,她只觉得如坠冰窖。
容戌啊容戌,你这一招反间计用的当真是极好,当真是极好!
她豁然抬头怒视容戌。
容戌却垂着眼睛,露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儿子就知道,今日不该来的……”说着,容戌就要往外走。
容厉云一把拉住容戌,转头怒视沈氏,痛心疾首的道,“寰儿,你究竟想干什么!咱们一家人怎么就不能和睦相处!”
沈氏张张嘴,哑口无言。
容戌的戏演的太好,她也太关心汐月。方才瞧见容戌要掐汐月,她来不及多想就冲了过去。可她忘了,容戌怎么敢当着容厉云的面这样对汐月!仰着头,目光透过容厉云看向他身后的容戌,容戌对她露出一抹讥诮而冷厉的笑容。
沈氏心中暗惊,这个容戌……绝对是一条蛇,一条毒蛇!
她悲哀的看着容厉云,这个男人被利用了都不自知,他把容戌当成儿子,却不知,容戌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父亲,要不然,怎么会这样对待他!
房间里充满了汐月尖锐的哭叫声。
沈氏瞧着容厉云恼怒的面容,忽然笑了,她轻轻转过身去,“容厉云,迟早有一日,我们要被容戌害死!”
“娘……”
“你千万别叫我娘!太子殿下,我当不起你这一句娘!”她哄着怀中的汐月,对两人摆摆手,“你们走吧,我要哄汐月睡觉了!”
容厉云还要说什么,却被容戌拉住胳膊,“爹,娘心情不好,咱们有话还是到外面去说吧。”
容厉云深深的看了沈氏一眼,眼睛里全都是失望之色,拉着容戌头也不回的走了。
容戌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两人沉默无声的走到容厉云先前的住所,容戌低垂着眉眼,容厉云满脸的愤然,心情都不甚好的样子。点燃房间里的烛火,容厉云仍旧带着怒气,他终究是忍不住,一掌拍出去,一张椅子轰然一声碎成了无数木屑。
容戌惊了一惊,见他还要发火,忙按住了他的胳膊,“爹,您别难受了!”
他怎么能不难受,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偏手心手背完全和不到一起,尤其是寰儿,对着戌儿哪里像是对亲生儿子,就是对个陌生人都不如!他深吸口气,握住容戌的手,“戌儿,你别怪你娘……”
他这话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从戌儿记事开始,一直说到了如今他二十四岁,现在再说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力了。寰儿越是这样抵触戌儿,他就越发的觉得对不起他!他紧紧的抓住容戌的胳膊,“戌儿,你娘她……”
“爹,您别说了,儿子什么都明白。”容戌叹口气,把容厉云按在凳子上让他坐下,自己则蹲在了他的身边,仰头看着他,轻声道,“儿子自幼没有长在娘亲身边,从来也没有尽过一丁点的孝道,娘她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不管怎么样,儿子的命都是您和娘给的,就算娘她再怎么讨厌儿子,儿子都不会怨她,更不会恨她。您放心吧。”
容厉云摸摸他的脑袋,眼睛里泛出一丝泪光,“孩子,委屈你了。”
容戌淡淡一笑,没有再言语。
父子二人许久之后才平静下来,容厉云拉着容戌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他已经恢复了平静,很是担忧的瞧着容戌,“今天怎么来王府了,是不是宫里出什么事儿了?”
提起正事,容戌的面色也严肃了下来。